005【彗孛入南鬥】(1 / 3)

正當朱翊鈞‘雄心勃勃’地籌劃著,仲夏,慈慶宮的仁聖陳太後崩逝。

就在陳太皇後崩逝的前一天丁醜日,夜昏時刻,天上東南方忽有一道白光慣月,至一更時分,月犯南鬥魁第二星。此乃彗星見於西北方,如彈丸大小的蒼白色芒指東南而入翼宿。

白天裏,內閣諸臣趙誌皋、張位、陳於陛、沈一貫,才去慈慶宮看望了仁聖太皇後,於當晚就出現了天象異常。果不其然,第二日,仁聖太皇後崩逝。

趙誌皋等閣臣無不憂心忡忡,這翼宿主火,並非吉兆,此天象不禁讓人想起三國時吳國赤烏七年發生的‘二宮構爭’。

孫權晚年,在大病初愈之際頻開殺戒,處死了支持太子和魯王的臣子,然而這還不夠,在時隔六年之後,又幽閉了太子孫和,還把親兒子魯王孫霸一並賜死。

是孫權年紀大了,頭腦不清楚?還是有什麼事發生,刺激了這位年邁的老皇帝?

固然有種種猜測,但都逃不過一個事實,那就是赤烏十三年,五月,日至,熒惑入南鬥,而秋七月,犯魁第二星而東……

災星在天上惡耀,就像一隻飽蘸厄運墨水的毛筆,它隨意一點一劃,人間就充滿血雨腥風。熒惑入南鬥,天子下殿走——如此天象大異,老邁的孫權又如何能心平氣和?

此時仁聖太皇後的崩逝,恐怕就是上天帶來的預警……聯想起最近如頭皮屑一樣的彈劾章子,趙誌皋隻覺得四肢乏力,精神萎靡,很想擺爛、回家躺平——

他是萬曆十九年申時行謝政時,由他舉薦入閣,當時還有張位,因是申時行密薦,還被吏部尚書陸光祖懷疑徇私植黨。當然也怪不得吏部尚書這樣想,張江陵之後的吏部就一直在犯疑心病,覺得內閣老是在用密揭作祟,操縱朝政。

他自然是光明磊落,以閣臣不經會推懇辭相位,結果陛下不允,仍舊令他入閣。到萬曆二十年,王家屏罷官,而王錫爵奔喪未歸,他便暫居首輔,直到二十一年,王錫爵還朝,二十二年又辭官歸鄉,他這才正式改任首輔。

他想起曾經是冤家對頭的兩個人,一段精彩對話——某人說:廟堂所是,外人必以為非;廟堂所非,外人必以為是,不亦怪哉?而某人答:又有一怪事,外人所是,廟堂必以為非;外人所非,廟堂必以為是。

嗬嗬,嗬嗬嗬……趙誌皋內心連笑兩聲,伸出手撣撣肩上的頭皮屑,喃喃道:“怪哉,怪哉,撣也撣不幹淨呢?”

仁聖太皇後的崩逝,最難過的莫過於聖母李太後,朱翊鈞恐李太後悲傷難過,諭旨內閣道:懿安皇太後乃朕積愆禍延,才至聖母悲痛,諭卿等知曉。

內閣諸臣隻得上奏恭慰,而後禮部又會同翰林院計議仁聖皇太後喪禮,並免皇長子講讀百日。趙誌皋聞言隻有歎氣,三月間就免了一月,還沒恢複多久,就又要免三月?

朱翊鈞自然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雖說仁聖皇太後的遺誥有指,毋禁中外臣民音樂嫁娶雲雲,但皇長子乃近親之人,盡孝道也是應該。

如今他正在‘雄心勃勃’地籌劃著怎麼才能多開些礦,早在月初,就陸續有錦衣衛百戶陸鬆、鴻臚寺隨堂官許龍、順天府教授馮時行、經曆趙鳳華等人,各言開礦以助大工,還有詹事府錄事曾長慶請顧縣英旗嶺開礦。

但凡有奏請者,朱翊鈞皆無不答應。七月二十,還差太監王虎同戶部郎中戴紹科、錦衣衛僉書張懋忠赴京畿內的真定、保定、薊州、易州、永平等處開采樣砂進覽。

八月初一,錦衣衛百戶吳應麟奏請前往山西平陽夏縣等地開礦,府軍後衛指揮使王允奏往山東青州等府、沂水等州縣開礦,且俱章下戶部。

初十,又命戶部開采河南葉縣等礦。

潤八月初一,命太監陳增同府軍衛指揮曾守約往青州等府開礦;初四,又命陳增於山東沂州、龍扒山、虎頭溝、三山洞等處開礦。翌日,又敕陳增並開山東棲霞、招遠等縣開金銀礦。

這月二十一,又命太監王虎並開淶水、房山等處礦洞。

至九月十五,又命陳增並開文登縣礦洞,王虎並開房山縣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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