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嵌入銀白, 王冠內側的徽章泛起微光,托座邊緣向內合攏,牢牢扣住寶石邊緣, 嚴絲合縫,仿佛量身打造一般。
雲婓托起王冠,入手的刹那掌心灼熱,似火焰焚燒,很快又消失無蹤, 隻餘下金屬的冰冷。
布魯轉身走到牆邊,抓住冰魔的兩條腿,用力將它拽了出來。
塔裏法許久沉默, 目光飄遠, 偶爾聚焦在王冠的寶石上, 似透過那片紅懷念逝去的靈魂。
“塔裏法。”
雲婓的聲音忽然響起, 打斷烏木樹人的沉思。
高大的樹人收斂心神, 看向坐在桌後的年輕人, 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她的身份?”
“是的。”塔裏法沒有隱瞞,對雲婓說道, “她是魔界領主,紅海島的主人。”
“她為什麼送我禮物?”雲婓點點王冠上的寶石。
“她是雅辛的婚姻契約者,您傳承了她的血脈。”烏木樹人繼續道,沒有任何隱瞞。
雲婓垂下目光,手指擦過寶石表麵, 忽然想起曾曆的幻境。
在回溯魔紋下,他看到了古老的記憶, 數千年前的雪鬆古堡, 意氣風發的初代領主, 兢兢業業的烏木樹人,以及從雅辛口中道出的名字:艾希莉亞。
在卡布羅城,他深入地下墓室,見到了雅辛入葬的經過。某一刻畫麵閃過,一個披著黑紗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她消失得太快,無法辨認清楚。方才一刹那,她與紅裙黑發的魔界領主重合。
“她為何從不曾露麵?”
雲婓的話有些沒頭沒尾,烏木樹人卻聽得清楚明白。短暫思索之後,他對雲婓搖了搖頭。
“不確定,還有另有緣故?”
“這件事涉及到雅辛的死因。”烏木樹人開口,一語石破天驚。
“什麼?!”
“當年魔界發生動蕩,她返回平叛,許久未出現在雪鬆領。恰好在這段時間,王國內也出現戰亂,雅辛腹背受敵,還遭到盟友背叛,在河穀內落入陷阱,遭遇敵人圍攻,身受重傷。”回憶起當年,烏木樹人的語氣逐漸沉重,聲音低沉,帶著無盡的仇恨和血腥。
“河穀?”
“貢莫爾河穀。”塔裏法閉上雙眼,道出常年紮根河穀的源頭。不僅是守衛雪鬆領,更是對自己的放逐。
他和雅辛簽訂契約,卻沒能保護自己的契約者。對樹人而言,這是沉重的打擊,永遠無法釋懷。
“貢莫爾河穀下有魔界通道,上古時即已存在。雅辛時代曾被魔界大公聯合開啟,百年前再次被打開,造成炎魔大舉入侵。”
“兩次存在不同?”雲婓十分敏銳,抓住塔裏法話中透出的線索。
“一次有多名魔界領主參與,另一次是個人所為。造成的破壞同樣不小,為此,我以力量封印河穀,在穀中沉睡百年。”
烏木樹人聲調平緩,沒有太大起伏。短短幾句話道出雪鬆領遭遇的險境,聽在耳中已是驚心動魄,背後的詭譎陰謀更令人毛骨悚然。
“初代領主逝去後,夫人沒有再出現,魔界的動蕩仍在繼續。直至三名領主身死,數人囿於領地,戰爭才宣告結束。”
關於河穀戰爭的推手,塔裏法曾有過猜測,隻是苦無證據。加上王國戰亂剛剛平息,雪鬆領百廢待興,需要重整旗鼓,他隻能暫時壓下懷疑,扶持雪鬆家族新的繼承人,避免給居心叵測之人抓住空隙,趁機瓜分雪鬆領。
“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您。”
烏木樹人全身浮現綠光,光芒迅速延伸至頭頂,繼而向四周展開,從邊緣降下屏障,僅有他和雲婓身處其中,連同為樹人的布魯都被排斥在外。
綠色屏障隔絕聲音,外部不會聽到一個字。
“雅辛之後的雪鬆領主全部是旁係血脈。他們繼承了雪鬆家族良好的品質,大多能夠覺醒樹人血脈,足夠強大時可以進入藏書室,但無一人能做到和古堡共生。”
雲婓看向塔裏法,直覺告訴他,烏木樹人接下來的話十分重要。
“但你不同。”烏木樹人沉聲道,“樹人、魔族、光精靈,你擁有的力量使人驚歎。不管她是如何做到,你是雅辛的直係血脈,這一點毋庸置疑。”
百年前一場內亂,雪鬆家族近乎絕嗣。
此後幾十年間,陽謀陰謀輪番登場,僅存的兩名繼承人表現平庸,輝煌近萬年的家族逐漸淪落。多少人在等待雪鬆家族徹底斷絕,繼而一擁而上,肆意瓜分這個古老家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