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經曆生命中第一次的懷疑,我不太自信地回答:“你知我的心,我的職業、信仰和自知之明並非由我自己衍發的,而是……”“而是什麼?而是誰?”他的心問道。“是呀!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你在理智之前無法將你的瘋狂做個清楚的交代。”“因你,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正在內心深處培養你奉獻的心力要去崇拜幼稚的偶像。不是崇拜舉世皆知的神而是崇拜一個你自己創造出不真實的靈魂。你利用幻想使靈魂之後有了幻象。你愚蠢地希望,甚至妄想自己提著豬尾辮子提升自己的境界。你根本不敢承認你的偶像而不臉紅。這到底是什麼?‘生命的奧秘’?你以極美的修辭供奉的‘堅信仕女’,你像預言家供奉耶和華一樣供奉的‘堅信仕女’。我要你告訴我你的‘堅信仕女’到底是怎樣的人。每位學生都認得她,每個不入流的藝術家,每個附庸風雅的人都會認識她。她就是繆司,她就是令人積習難改,像慢性病一樣的繆司。她是沒有氣質、沒有趣味的老姑母,她是一切無生命的東西的教母。她是一切沒有能力的人的保護神。我應該買這種腐朽骨灰似的觀念?從一個像你這樣的傻了那裏買這種觀念?為了學校教室內的垃圾似的觀念,我就需以幸福交換?”“你這麼頹喪,幹嗎?因為我稱你的堅信仕女為繆司呀!”“說不定她連做繆司都不夠格。繆司至少會教高中學生把兩個字連在一起,姑且不論她教得好不好。你能連字嗎?你又能做什麼?你這個三十歲還長不大的孩子,你什麼也不能做。連寫一句正確的句子也不會。你隻是借無名、而且將來一點東西也不會留下引人懷念。就像一般人一樣,隻不過更沒有意義,更不重要。其他的凡人都很謙虛,他們都很知道自己的崗位,為此,他們都很快樂。知道自己的崗位,你才能獲得快樂。”
在重重的危機下,我逃到“堅信仕女”的腳下。我的心在試探我,我隻是一個懦弱的人子。我的心不斷地以我日後會後悔來威脅我,我的心否認你來源的神聖性。他中傷你,說你是普通的繆司。為此緣故,請聽我傾訴,我在無怨尤的情況下把我心中寵愛的小犬帶到你麵前,讓你把它們餓死。今天,我祈求,在我奉獻我最寶貴的祭物之前得到你的信征。證明你不是欺騙人的幻象,你要保證,我在能勝任的範圍之內達到我的目標,使我重新得力。給我證明,給我表征。若你不給,請不要要求我這樣卑微的人子以一生的幸福交換一個沒有保障、沒有簽名、蓋章的耳語。
我得到一個嚴酷的回答:我不給任何表征和保證。若你要服侍我,你就在盲目的信仰中繼續服侍我。
至少施舍我一個比較明顯的命令。你若說我自己不肯定,我就把自我否定。請你清楚地吩咐我,使我的疑慮獲得開釋。
又來一個嚴酷的回答:我拒絕下命令,你的疑慮正在愚弄你,選擇的權利在你,因為信仰就是走上背十字架的路,選擇死亡是信神的人所做的抉擇,但是你必須正確地選擇,若你選錯了,你隻會遭到我的詛咒。
往左是後悔,往右是詛咒,我懷著焦慮注視著天平上的指數,在靈魂深度的驚嚇和處在現在的危機重重、步步為營中,第一次,我對神聖時刻的回憶開始像種子破殼而出,開始萌芽。有生以來,第一次,我接受,感覺到堅信仕女的耳語和呼吸。在很壯觀的意象中,我感知到屬於凡世的傳說:一個患病生物需要以獅子的形狀出現,爬出世俗的山穀到無山的懸崖,使天上的居民都震驚了,使創世者害怕,因為獅子威脅他美麗的宮殿--自此之後獅子都住在天堂。
在這時刻,我渴望增強我的信仰。“使我對你的信仰堅定如山!把這項最大的獻祭都取走吧!”
“我是世上的乞丐,除了你和你的呼吸和耳語似的承諾之外,我一無所有。”我吼叫著,“使我變成如此吧!”我以沉痛的心情迎接我的自我否定。
我的心做最後一次絕望的反擊:“她又算什麼?那位要你等待的人?對於你的心,你也要把它一起犧牲了嗎?你的人性容許你嗎?你的良知容許嗎?”懦弱的我,在聽了這句話後,意識又軟弱下來。我的心繼續強勁有力地說:“她會有什麼感覺?她對你又怎麼想?她對你有什麼判斷?若你拋棄她,她立刻會變成一個軟弱無能的人,同時她也會認為你是一個無法辨別她的價值、不識貨的笨蛋,想到這些之後,她就會輕視你。”
這種想法真無法令人忍受,我可以想辦法犧牲,但不容別人誤解和侮辱。我彷徨失措,不知怎麼做,因我已完完全全累壞了。挫敗、疲勞的精神,甚至連最簡單的想法都無法提供了。在這時,影像降臨了。她自己的靈魂單獨出現在她麵前。她與最初夢鄉之會中以肉身向他顯現一樣再度顯現,這一次她的顯現更真實,她的樣子更成熟,更嚴肅,眼神更神秘地看著光明。我走出黑暗的旅途,像歡樂的鴿子一樣咕咕地叫嚷著。她以哀傷、控訴的眼神看著站在門檻上的我。她說:“你為何要低估我?”
“我?低估你?”我叫著,“喔!你誤解了。”
“你低估我!”她說,“在這一點上,你隻相信我是個施小惠的人。你對我的性格、想法都保持短視的看法。這種短視要我站在你與你有名的事業中間做一個絆腳石。”“你不信隻有你才夠偉大?你才夠資格奉獻你的心?你相信我不能和你一樣感知‘堅信仕女’的呼吸嗎?我不能欣賞尊重被揀選的人?我不能分辨出你所要抉擇的事?你相信我是沒有感覺,我是無法了解的?我要成為你永遠的伴侶,在高山峻穀中成為你的勇氣。這是我永恒的快樂和幸福,成為你信任的伴侶在秀麗的山穀中比凡俗的忙碌的母親和嬰兒的奇跡要好。來呀!讓我們一起許下心中的願望,在‘堅信仕女’的腳前訂永恒的盟約比在平凡世俗的廟堂結婚更可貴。我要成為你的信仰,你的愛,你的安慰。你是我的驕傲,我的名譽。在永不止息的時間瞬時變成一種象征,使其在永恒的流中永垂不朽。”她以充滿愉快和感謝的聲音說:“我尊敬柏拉圖似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