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回來了!”
不少人從房裏出來,剛剛還沒有幾個人的大堂,立即擠了個半滿,沒有客人的姑娘來了,有幾個還在伺候客人的,也衣衫不整地從房裏跑出來張望。
哭著的姑娘叫音音,是個豔鬼,樓裏的頭牌,三天前被請到外麵去歌舞,本該當天就返回,碰上事兒,直到今日才放回來,哭得梨花帶雨聲如鶯啼,小手拍著半露的胸口不停地說:“嚇死我!嚇死我!以為再也回不來了。”
樓上欄杆邊的黃衫少女道:“扶音音上來。”身子嫋娜一轉,回到房裏去了。
她一發話,樓下的人忙擁著音音姑娘到樓上,等音音姑娘進門,黃衫少女把一幹人等攆出去,將門一關,先好言安撫,待音音姑娘收了淚,才撿著她話裏的幾個地方詳細問。
“你撞見他們說話,他們說要擺陣?因為這不放你回來?”
音音一雙大眼睛左右轉,肩膀縮緊,用手抱住自己,狠勁地將脖子朝黃衫少女伸過來,嘴巴湊到她耳邊,輕如風絮地說:“卓府後宅,房子、池子、亭子全推成了平地,三天,隻有三天!布了老大一個陣!”
黃衫少女不信,笑道:“你是舍不得卓公子,不肯回來吧?這三天工錢我用你妝匣抵扣。”
音音姑娘眼睛一瞪,嬌怯的模樣頓時有幾分嚇人,她咬著牙道:“穆遲遲,你敢動我的妝匣!”
黃衫少女被直呼大名,也不生氣,更看不出害怕,將手裏絲帕一丟,叉腰站起來道:“橫什麼?幾個客人捧捧你,你就要上天了!信不信我把你煉了!”
“你!”音音咬著手指,眼神閃爍,她隻是個豔鬼,而穆遲遲是個築基期鬼修,天知道是不是真有辦法把她給煉了,樓裏大老板不在,一切都是穆遲遲說了算,還是先忍著,等大老板回來再告狀不遲。
音音往地上一滑,身子跟沒骨頭一樣,軟綿綿地歪過去,抱住穆遲遲的腿,嬌怯道:“我才沒有貪戀卓公子,他們真是弄了個很大的法陣,你要信我!”
穆遲遲譏笑道:“你聽到他們要擺陣,就被扣住回不來,那你見到他們擺出陣來,他們還放你回來?”
音音忙擠出眼淚哭道:“本就如此,不放我是怕我說出去,放我是因為他們要拘的魂已經拘到了。你要是不信,自己到卓家牆外去看。”
穆遲遲聽她說的不像是臨時編造,心裏不由得奇怪:都說太極道宮已經易主,新主人是四公子,那四公子是從上界被打落下來的,許多人見到她一身血的進了道宮,這時候應該忙著養傷才是,鬼鬼祟祟的拘什麼魂?
難道是太極道宮背著四公子做的?
管不起的事情,她管不了,不過既然在稷菽城裏安身,總該弄清楚會不會有大事發生,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可就慘了。
穆遲遲扯開音音,一扭身坐回去:“你這樣的鬼,方寸大的拘魂陣就能把你逮到了,推平後宅,還填了池子擺拘魂陣?嗬!這得是抓龍魂鳳魄呢!”
音音挽著袖子爬到穆遲遲腿邊靠著,身子軟得蛇一樣,不愧是豔鬼,換個男人在這,一身骨頭都酥了。
她道:“隻抓一個,我聽到卓公子說叫什麼柏什麼西的。”
穆遲遲笑了:“什麼柏什麼西,稀罕的妖獸魂魄麼——欸!”
“不會是”穆遲遲摳著嘴皮子,臉帶花癡,搖頭嘀嘀咕咕的,“怎麼可能呢?不過衛跟他差不多萬一真是呢!”
自言自語了一陣,穆遲遲風一樣卷著出去了。
音音姑娘沒防備靠著的人會跑,一下子倒在地上,哀怨地伸出手:“你別跑,你把我妝匣還來——”
穆遲遲一路朝樓外跑,提著裙子,搗著小碎步,跑得竟不慢!看見她,想攔她占點油水的男人沒一個得逞,沒等大堂裏的夥計們反應過來,她已經一溜煙跑出去了。
大家追出去一看,煙火氣太重,十步外就罩著重影,二十步外隻能看個長短,哪裏還看得見穆遲遲跑的什麼方向。
穆遲遲心跳得厲害,這一定是錯覺,她早死了,做鬼都修煉了好幾年了,哪還有心可以跳?
她不朝斜對麵的卓府後門邊去,走兩幢樓之間側身才能過的一條縫,鑽到了卓府後宅的牆根下。身子輕輕一飄,腦袋伸到了牆頭上。
有禁製!
什麼也看不見。
穆遲遲雙手翻花,手腕上靈光陣陣,隨後朝前一拍,低喝道:“透!”
禁製上麵竟然出現碗大個口,進不去人,也驚動不了禁製,不過用來偷窺是足夠了。
這一手偷窺的本事,穆遲遲倒真是一流的。
探頭探腦的一望,穆遲遲就木了。
卓府後宅真的推成了平地,以前的亭子、池子、花木等等,全都不見了,就平平整整的一個場子,用城外隨處可見的黑石板鋪砌整齊,上麵擺了個很大的拘魂陣!
十八個鬼修站在法陣裏,比劃著一樣的動作,法陣上鬼火粼粼,隨著他們低而整齊的聲音一跳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