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山洞骷髏(十三)(2 / 3)

那就唯有暗示了。

開封南麵,有一間糕點很出名的客棧,那客棧的名字,就叫朝陽客棧。

日出東方,朝陽初升。

且去看看,卻果真是這。

小二一言不發領他上樓,他剛進門,背後就有人將門關上。整間客棧安靜得詭異,可每一個角落似乎都有輕微聲響,這裏埋伏了不少人,鴻門宴,風雨欲來。

小二領他登上三樓,到了一間廂房前,輕輕叩門,待裏麵的人應聲,他才推開門。

木門緩慢打開,蘇雲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正門口對麵的明月。她氣色並不好,發也有些淩亂,唇色慘白,卻還是安安靜靜看著自己。他心中一痛,緩步走了過去。這才看見那四方桌子右邊,虞奉臨就坐在那。

虞奉臨笑道,“你比我想象中來得要快,看來你沒有走彎路,直接就過來了。我還怕你看不懂提示,真跑去東麵了。”

蘇雲開淡聲,“如果真的是去了那,那侯爺也不會這樣怕我,畢竟隻是個蠢人。”

“本侯怕你?何以怕你?”

“不怕,又為什麼要用明月來要挾我?”

虞奉臨冷聲,“是,本侯是怕你,可也知道你怕什麼。我請明月姑娘來這裏,不是為了殺你們,相反,本侯要送你們個好東西,隻要你效忠我,我此生所得的半數金銀,都是你的。在開封,也絕不會有人能為難你們半分。榮華富貴,權力地位……”

“侯爺是不是忘了,我是蘇家人?”蘇雲開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今晚進宮了。”

“是。”

“可是侯爺卻不著急,可見侯爺已經決定魚死網破了。你要的不是我去聖上為你翻案,而是要我蘇家效忠於你……畢竟我們蘇家在朝廷說話頗有分量,在百姓中也有美名。試想,如果我們蘇家先開口效忠你,那你要的帝位,就能坐得更穩了。”

虞奉臨聞言,不再同他笑,眸光冷厲得詭異,“哦?你的意思是,本侯要造反?”

蘇雲開冷冷瞥他一眼,伸手將桌上的空碗拿到麵前,又從錢袋裏拿出一錠銀子,放置其中。再倒以茶水,茶水從茶壺慢慢流出,鋪滿空碗,幾近溢出時,他才停下。末了又從錢袋中拿出另一錠同等值的銀子,放入碗中。

本是同價值的銀子,前者不溢,後者沉落,碗裏的水卻立刻溢出了些。

明月看著,已覺奇怪,“這兩塊都是官銀,重量應該無差別,怎麼後麵這塊重這麼多?”

“因為這是假銀。”蘇雲開盯著虞奉臨,說道,“假銀裏摻雜了鐵,所以比純銀更重。外表看不出來,可是一入水,就能立刻辨別出來。而這塊假銀……就是白影臨死前在山莊所得,至死都沒有鬆手放開的證物。”

明月猛地一愣。

蘇雲開聲音沉沉,壓抑著極大的怒意,“虞奉臨,你私挖礦山,采集鐵礦,就地製造假銀。可白銀珍貴,每錠銀子隻加一點,也不需要將那麼大的鼓山鑿空,我想,大部分的鐵礦,都被你製成了兵器吧?山上榆木可製箭、長丨槍手柄,就地取材,兵器、錢財,都有了,便可以招兵買馬,弑君奪位了!”

虞奉臨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你說得倒輕巧,製造假銀?如果是需要招兵買馬,錢可需要不少,也必然是要真銀子,否則我真起兵造反了,手下的人一旦發現是假銀,我便要被他們殺了,談何造反?”

“因為你將假銀分散給各地下屬,讓他們利用官職,為你換成真金,再運送回京。”

虞奉臨一愣,輕視的眼裏,終於有了警惕。

蘇雲開說道,“之前我在大名府府衙任職,去了不過幾個月,就突然收到調令,回京做了個禮部侍郎。明升暗貶,你心知肚明。隻因我在大名府查獲的黃金貪汙案,根本不是貪汙案,而是那禹州知州也是你的人,他在為你以假銀換真金。隻是那人是你,所以他不敢說,也不能說。黃金一案結束後,你怕我繼續追查,所以從邊塞趕回,進宮麵聖,讓他將我調回汴京,與刑獄訴訟的案子絕緣。”

虞奉臨沒有說話,他在聽,在詫異。隻是他久經沙場,見多了風浪,如今尚能維持平和,沒有阻攔,也沒有動怒。

“可是你沒有想到,機緣巧合之下,我受邀前去鼓山,去那曾經作為製兵器,製假銀的山莊中。你大概也沒有想到,陳李朗辦事會那樣馬虎,挖空礦山後,沒有將工匠幫工住的地方毀掉。你或許更沒想到,那裏竟會被他的侄子買下,更邀我前去。所以你也出現在了那裏,說是避暑,實則是在監視我的行動。”

明月的右手手腕還很疼,一直用左手捂著右手的她不由握緊,卻是身心劇痛,“是你將白哥哥毒殺的,是嗎?”

“那個捕頭麼?”虞奉臨忽然笑道,“他追查假銀追到山莊,我給他灌了杯茶而已。對了,他的武功倒是很好,竟然能將我打傷,還逃出了山莊。早知道他還有力氣逃走,我就該多給他喝一杯茶……兩杯茶……”

“閉嘴!”明月氣得哆嗦,從未如此生氣的站起身大聲道,“那是一條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虞奉臨嗬斥道,“他如果老實待在衙門,做他的小捕快,我怎會殺他?”

“捕快的職責就是要抓你這種禽獸!”

明月抬手就往他臉上扇去,可根本碰不到人。如果不是蘇雲開一把將她拉回,虞奉臨回擊的手便要將她的胳膊直接卸了。

“蘇雲開。”虞奉臨也不追究,隻是冷眼盯看,“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需要蘇家輔佐我。可即使沒有蘇家,我也是萬事俱備了。你們的效忠,能讓我更快的掌控朝政,若沒有,那我便多費一些時日,隻是那樣,怕是會血流成河,連你們蘇家,也不例外。你不是想跟她在一起麼,那又何必跟本侯作對。錢,本侯有,兵器,本侯也有。此次回京,為的,也是這件事。”

“你看上蘇家的時候,就該想得到,它為什麼會被你看上。”

虞奉臨忽然覺得再說,也不過是多費口舌。蘇雲開說得沒錯,他看中蘇家,也是因為蘇家世代忠臣。他以為能用錢財地位打動蘇家,也是他低估了蘇家的忠義之心。隻是這樣一來,蘇雲開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侯爺,我剛從宮裏出來,你必然知道,那你可知,聖上給了我一份密旨,上麵說了什麼?”

“哦?上麵說了什麼?”

“若平西侯負隅頑抗,殺之;若平西侯願入宮認罪,留他一命。”蘇雲開說道,“我們進宮麵聖,已經得到密令,讓大理寺去抓各地為你兌換假銀的官員,等他們押到,一個不招,總不會全都不招。全都不招,曾替你挖礦山的,曾替你運輸銀子的,總有人會招。到那個時候,你就算入宮請罪,也沒有用了。”

虞奉臨長歎,“我說了,我敢約你來,就已經是萬事俱備,如今你們這樣逼我,是在自尋死路。”

“那為何侯爺還沒有動手,動手之後,再逼迫我臣服於你,不是更簡單?”蘇雲開已經將明月慢慢護到身後,說道,“因為你根本沒有準備好,你需要我們蘇家這個籌碼,為你奪丨權!”

一直平靜的虞奉臨臉色已變。

“你根本還沒有部署好,否則從一開始,就該在我回開封的時候將我斬殺,再起兵奪丨權。你一再忍讓我,隻是害怕我的死會暴丨露你所做的事。可你或許沒有想到,正是因為你的阻攔,才讓我追查到了真相。如果不是你做賊心虛,我或許現在還在做我的提刑官,平西侯,你是被自己絆倒了。”

虞奉臨再忍不住,怒道,“蘇雲開!若非你破壞我的計劃,我何苦匆匆忙忙趕回來!你斷我財路,毀我心血,如今更要致我於死地,為了那樣昏聵的皇帝,值得嗎?他們趙家人給過你們蘇家什麼好處,可出過一品大臣?可封過侯?沒有,通通沒有。可這些本侯能給你。”

蘇雲開搖頭,“你如果耿耿於懷這個問題,那你注定失敗。平西侯,我敬重你擅於兵法,在邊塞也頗有名望,深得聖上信賴,為何非要執著皇權。”

虞奉臨冷冷一笑,“同理,你問出這個問題,你也一輩子爬不到高位。”

兩人默然,小小包廂內,沉寂無聲。客棧外麵已經有公雞打鳴,快要天亮了。

蘇雲開說道,“你逃不掉了,去認罪吧。”

虞奉臨笑道,“本侯不會認罪的,隻是你們也出不去這屋子了。”

明月察覺到他冷得入骨的語氣,緊抓住蘇雲開,她被押到這裏的時候就知道客棧內埋伏了很多人,沒有逃生的機會了。她緊抓住對方的手忽然被他反握住,輕輕一拽,就將她完全護在了身後。

“蘇哥哥……”

蘇雲開在她手背上點了點手指,安撫著不安的她。他看著平西侯,說道,“聖上念你戰功赫赫,守衛大宋疆土十餘年,有心要放過你,可你卻不知悔改。”

虞奉臨忽然意識到不對,他急忙到窗戶那邊往外看,街道仍舊空空如也,可他猛地探頭,就見對麵柱子暗處有人躲閃的身影。他回頭瞪眼,“那麼多人連我都沒有察覺,外麵的人是皇宮侍衛?”

蘇雲開點了點頭,虞奉臨突然笑了起來,抬手往右邊猛拍,窗戶猶如輕薄紙張,碎成渣滓。

樓下已經有兵器相交的聲響,虞奉臨聽得出來自己的人已經完全被壓製。他一步上前,哪怕是死,也要先殺了蘇雲開!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不會如此狼狽!

蘇雲開早料到他會上前,勾住一旁的凳子往他飛甩。虞奉臨抬腳劈開,一掌往前抓去。蘇雲開本以為他會先殺自己,可誰想他竟然抓住明月的肩膀,用力拖了出去。

這一抓用了十分的力氣,明月清楚的聽見脫臼的聲音,她臉色頓時慘白。蘇雲開麵色已然變了,上前捉住虞奉臨的手。

可虞奉臨是沙場將軍,要製服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根本不難。蘇雲開砸開他緊抓明月的手臂時,自己也被他一拳打在心口上,胸腔急縮,生生吐出一口血來。可哪怕如此,暈死過去的他也沒鬆手。

虞奉臨卻不想先殺他,他要先殺了明月,讓蘇雲開親眼看著她死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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