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知府見均祥在地下叩頭,那種可憐情形也實難安,就說道:“你的妹子既然是果真逃走了,本府先將你發交禮房看管起來。從速令人尋覓。限你十天,無人交出,就定你賴婚、騙取財物的罪名。”均祥深怕再吃苦,隻得答應下來。劉知府隨即將他交與府經曆看管,一麵令人到夏家再細探了一番。
且說均祥交到經曆廳內,經曆姓李名坤,雖然是個佐雜人員,卻是心地忠厚,最恨的是趨炎仗勢倚富欺貧。
自從夏國華參官之後,他也曉得是葉槐下的毒手,後來均祥與葉開泰、王瑤串通,謀害華兆璧與湯德元,他皆曉得,早已氣得忿填胸懷。隻因非自己的事不能幹預。加之劉知府又與葉槐同年,大同縣怎麼詳法,府裏就照詳批準,從不駁斥。他就看不下去,每次上衙門時節,皆麵求知府,請他把夏家這案親提自審。無如劉知府一心袒護,說了幾次也不見施行。隨後也不便再說,隻是一人悶氣,心下說道:“葉家雖是個不正經之人,不是均祥想依傍他的富貴,王瑤也不能想出這敗禮的事來。這明明不是葉家害兆琨,乃是均祥害的。豈有此理!不顧父親的遺命,不問自己的聲名,竟將妹子字與別人。“平時,他一人在衙內細思,總思想不出一個法來,代華家伸冤。卻巧,今日瑤雲逃走,葉家抓住均祥要人,府官就把均祥叫他看管。李坤見他進來,兩手被打得紅腫,滿麵淚痕,勉強著人收拾了一家房子,與他居住,故為不知,上前問道:“世兄為的何事致受此累?現在令親如此豪貴,聞得太守又與葉大人是同年,何不要葉公子出來說情?世兄又是世家子弟,官宦兒孫,不比那些窮秀才,受了冤屈無處伸的,沒錢沒勢自然被人嫌惡。世兄何不令人前去?”
均祥聽了他這一番話,明勿句句皆是詈他,回心想了一想。也怪自己良心不仁,把個華二公子害得身罹牢獄。到了今日,還是報應在自己身上。雖然被他一頓搶白,隻是無人代他說情,解此冤結。又曉得這李坤向來為人忠厚,想了一想,莫若仍是求他從中調停的好。還未開口,先落下淚來,說道:“老伯所說,小便無不明白,隻是悔恨不及!事已至此,求老伯看先人麵上,代小侄在府憲麵前說說情。妹子實是逃走,一定要人,實在交不出來。”說了,又向李坤叩頭。
李坤道:“不是我看情分,但是你細細想想,你父親的功名也是為你參了,身子也為你氣死了。華家人也是你害的,你的妹子也是你逼走的。這幾件事,問問是何罪名!你的心實為不良,因想葉家後來的提拔,你如今弄巧反成拙,以為外人皆不知道你的事,那曉得無人不詈,無人不恨!你父親在,要望住你痛哭呢!”這一番說得均祥無地自容,滿麵飛紅,說道:“小侄之罪萬死莫辭!隻求老伯仍看父親之麵,成全成全。”
李坤見他這般可憐,也知道羞悔,說道:“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你父本是與我同寅至好,見你遭了此事,豈忍坐視不問!但是人雖交不出來,他家那些聘禮想來總在家內。我看將他原來的東西如數照還。另外給他幾千銀子,以為買人之說,請他辦人。所以那一個王瑤還要買買他的賄方好。是這樣子,我隻好與府大人說說看。”
均祥聽見也無法可施,想道:“橫豎是他家的,均在母親那裏,再陪他幾百銀子也是有限,隻當父親從前少積了些,免得在此受這些刑苦。”連忙的道:“隻要老伯肯成全小侄,所說怎般,再沒有不依的。”
李坤當時教他在此先住幾天,等等外麵尋找如何,若逾限仍然末獲,再去說情。
又過了幾天。到了第九天上,那裏找得見個瑤雲!惟有王瑤恨均祥,當初代他忙了二三幹銀子,隨後一點酬勞沒得,故此時一逼二追,撮葉開泰追案。
這日,開泰又自己坐轎到劉用賓衙門中來。見麵之後,說道:“夏家如此怠玩,明日已是十天,仍不將人交出,小侄實不甘,總要求老伯趕緊代追。就是家父那裏也好寫信稟告。”
劉知府見他著急,隻得說道:“世兄不必著急,先請回去,我即刻再提訊究是了。”開泰又拜托了一回,然後回來。劉知府道:“明日方是限期日滿,今日且不必提他。但叫人去催催便了。”隨即叫了一個家人,到經曆廳去說,葉家又來催案,如若明日交不出人來,那就難免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