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萬鈞見夏國華不以華家貧窮為怨。倒甚是欽佩,因將葉開泰的話告訴與他,“這人動以乃父勢力壓人,今日前來,還說葉槐來托。莫說此事由我為媒。就便非是,也不能助桀為虐。所以請你前來告知。”夏國華聽了這話,怒道:“此子欺吾太甚。前曾自己前來說合,被卑職狠搶白了一頓。現在又請大人,隻是他以上壓下的意思。這事如何行得?難道我這官受他挾製不成。所恨華家現在服中,不然招贅前來,也免得他妄生異念。以後他如再來,請大人與他說明,就說卑職不是小人,向不會趨炎附勢,叫他少生妄想。”說罷火氣不止,乘轎而回。
到了衙門,進入上房,隻見均祥笑容可扔,望著徐翠蓮說道:“人總說葉公子人品不好,隻有我一人說他是好人。朋友分上,也算得顧交情的了。我同他雖然要好,斷不料他如此照應,現成的宮捐了在此。”說著將王活嘴與他那員外郎的部照取出來與徐翠蓮看,隨即又收了起來。卻巧夏國華在萬鈞那裏聽了一肚子氣話,回來見他如此高興,知道又是他通同一氣,便上前罵道:“你這畜生,不問祖業的世德,隻要得人點好處。隨便什麼卑汙的事,總是做的。我再實告訴你,那種心思不要再想。若再如此,我將女兒帶定,拚著這官也不做便了。”均祥聽說,雖不開口,反而把那官照取出來觀看。夏國華那裏容得,立刻走上前去,一把奪了過來,扯得粉碎。
均祥見此,卻更傷心起來,說道:“華家也不是我家祖宗,是什麼了不得的貴人,看著好人家不站親,你糊塗,我不糊塗。不瞞你說,我是定要把葉家了。他這功名,就為這事而來。就是把我殺了,葉家也是要緊的。”
這些活一說。夏國華方知道萬鈞說的話,明是他叫葉開泰去說,便舉起手來望著均祥就打。此時趙夫人與徐翠蓮聽了這話,俱吃驚不小,恨不得也把均祥打死才好。無奈見他父子如此,深怕國華氣出事來,隻得上來解勸。國華可真動了真氣,一連幾拳在均祥背上打下,均祥被打不過。就把身子一讓,望前一跑,國華隨後趕來,被均祥的腳跟一絆,一個筋鬥跌昏過去。眾人這一嚇不小,趙夫人見了也就一頭望均祥懷中撞去,哭道:“你這忤逆兒子,要你何用?預備這老命同你拚了罷。”均祥見老子跌昏過去,也就嚇昏,忙著同眾人攙扶進房,用薑湯灌了一會,方才醒來。此刻惟有瑤雲哭得死去活來,徐翠蓮也是抱怨均祥,說他太覺孟浪。設若鬧出事來,怎樣得了?均祥到了此時,也就有點悔心。次日一早起來,至夏國華房內敷衍了一會。趙夫人見他虛心陪禮,疑惑他也就懊悔。趁著又痛責了一番、勸他不可勢利。安知華兆琨隨後不能富貴,葉開泰隨後不會貧窮。又比了些古人,使他不要存這妄想。均祥在房中聽了一回,這才出來。心下想道:我橫豎末與葉家受聘,我此刻再去回他,也不妨事。主意想定,一直來至葉家。王活嘴見他又來,總疑萬鈞昨日與他父親說通,料有什麼話前來回信,忙向前問道:“事情如何?我們這位少太爺如熱鍋螞蟻一般,巴巴的望回信呢。”夏均洋搖頭道:“不行不行,昨晚就為達事,小弟已被痛責一番。而且萬鈞這人做事不力,他說是他從前為媒,不但不代這邊說話,而且勸家父一定不移,不要將華家棄去,故此家父格外堅信。”活嘴道:“你為何不把葉少爺為你的話說知?難道白白的受他個員外郎不曾?況且葉大人所為何事?現在半途而廢,豈不令人動惱。前日你又在此允過,這事不行,恐這裏不肯答應。”均祥著急道:“此事不容我做主,至於官照一節,我父親已經撕去。納資多少,隨後如數奉上便了。若是一定要想這事,小弟實無一法可想,隻好請你們想法罷。”
活嘴見他甚為著急,加之昨日葉開泰回來,聽他那口音,萬鈞已是力辭,知道此事不甚順手,乃向均祥道:“此事即好再為商議,但有一層,你究竟心下如何?”
均祥被他逼的無法,乃道:“我無不可,隻是不能作主,仍是請你們另聘高門。免得彼此牽累。”說著坐也不坐,即辭別出來。這裏活嘴與開泰道:“事情成不成倒不妨事,惟老夏將部照撕去,令人可恨。這不是明明的看不起老大人與少爺麼?堂堂的一個吏部府,不如一個酸秀才。被旁人聽見,也是齒笑。”葉開泰被他這一起唆弄,登時動怒起來,說道:“我好好代他捐官,用了許多銀子,反被他撕去,這事做不成,我斷不住在這大同府內。老王你有何妙計。代我想一想,終要叫這夏國華認得我方好。”王活嘴笑道:“這事有何難辦。少爺寫一信進京,專人送去,就說萬鈞與夏國華貪財枉法,虐斃平民。叫老大人奏上一本,將他兩人參革。然後揀個熟人補了這兩個缺,隨後一切就好辦了。”開泰道:“你這話不行。前日那封信內說他如何好法,請我爹爹幫忙,現在忽然說他兩人如此,我爹爹豈不疑心?”活嘴道:“越是如此,方好說話。就說他兩人從前騙你,允你親事,等到後來,反臉不認。明是他們仗著從前寬厚,以為可欺,故爾如此辦法。老大人還在京中,那裏知道細底?少爺又是他的兒子,豈有不信之理?”開泰聽說,喜不可言,就教他起了草稿,隨即寫好,次日叫人進京投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