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璧見說,還恐兩老傷心,複掩飾說道:“孩兒並不見痛!方才因用了點氣力,故爾如此。隻要稍歇個一兩天就可好了。你兩位老人家不必愁苦。”
說了,等他父親磕了頭,自己也來磕頭。此時湯德元大眾已來,先代夫婦二人道了喜,然後方去閑談。華童就將兆璧剖股的話告知眾人。魯達光道:“如何?我前次看你的病危險非常,怎麼次日就大好起來!當時我就道總有道理,原來是令郎如此。怪不得神明保佑,實為可敬!”
湯德元在旁聽說,又歡害卻又感慨。你道為何如此呢!他忻悅的是他久存了意見,想將他女兒配與兆璧,亦是不便啟口。此番病中,他十分照應,隻要約人一說,諒華老斷不好推卻的。隻要他答應了之後,隨後有這般孝順才貌的一個女婿,也不落在人後。此是忻悅的意思。他感慨的,因他的年歲已與華老相仿,雖有兩個兒子,隻是百般淘氣,一點人事不知,設若一朝不諧,免不得門庭敗落。想到此處,所以感慨係之,一人坐在那雖呆呆的亂想一回。
不多一刻,禾已晌午,裏邊的麵已燒齊備了,就請大眾入座。華童道謝了一番,麵後,彼此談了一刻閑言,然後眾人告別回家。
且說湯德元見了兆璧,越看越執定主意。想道:“我不趁此時將話說明,後來為人搶了去,豈不是白白的費心思麼!”隨到家中將這意思對他妻房說明。次日一早起來就到魯達光那裏說道:“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兄台可肯援引否?”
魯達光聽說道:“老先生何必如此謙遜,有話但說不妨。”
湯德元道:“人生在世,不過為的父母妻子。小弟見華案兄的長子兆璧,世兄實在令人可敬。不但品性好,隨後這人總不在人之下。小弟兩個弱女,意欲挽兄台執柯作為月考前去與華老一說。因婚姻之事不便麵談,特來相求。”
魯達光聽了稱道:“先生眼力不差!這般乘龍佳婿,豈有當麵錯過之理!能作成這事,隨後連我皆與有榮耀焉,你先生不必煩思,包管在我身上便了。我飯後就去。總在今晚明早,必送喜信與你。”彼此又談了些閑話,湯德元回轉家去。
這裏魯達光到了飯後,將各家的病一一診完了,便來至華家。華老知道魯大夫到來,躬身出來迎接,進去分賓主坐下,華老道:“昨日不恭,多多簡慢。隻好隨後再為補謝了。”
魯達光道:“說那裏話來!小弟雖非儒林中人,也還不落流俗,專是徒哺啜的。但湯先生為的尊處很費了心。”
華老道:“如這般情同骨肉的至交朋友,當今之世可實在不多。”
魯達光道:“你先生既知湯先生情同骨肉,可知湯先生有一件要事要求尊處的呢。”
華老道:“真不知道。我們兩人本來至好,可算得無言不談。但你先生所說不知究為何事?尚望你老兄說明,以便遵行是了。”
魯達光道:“非為別事,隻因他此時最愛的是大令郎,加之昨日聽說又有割股療親之一事,不但孝行可嘉,而且他日必然高發。他有兩個女兒,欲與先生兩位令郎結婚。雖非通家好友。隻是聯姻之事不便於當麵言談,所以托小弟前來介紹。我看此事不但門戶相當,而且男女也實在相稱,十分相配。湯兄的女媛我雖然隻見過一次,品貌固好,惟有持家一切以及敬上慈下的行為,凡與湯先生見好的人,無不知他有這兩個賢孝的女兒,但不知你先生意下如何?”
華老聽說,沈吟了一刻說道:“湯案兄的意思我是感激之至。惟有一件現在不便許可。門戶雖然是相對,貧富卻又懸殊,他家雖非大富,也還廣有田畝房屋。我是個一貧如洗。加之遭此兵荒,就是那數間房子也皆拆毀無存。現在此間不過暫作棲身!難得湯案兄如此多情,我看小孩子年紀尚幼,若能後來稍有進益,那時再來報命尚亦不晚,還求先生善為我辭便了。”
魯達光見華老有心推脫,複又說了許多旁襯的話,總要將事和諧方才罷休。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