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景天把隻吃了幾口的大米飯和那盆雞湯重新放在托盤中,端起來掀開門簾到了外屋廳堂。
廳堂要稍微明亮一點,廳中擺著一張四方木桌,桌上點了一支鬆油枝當蠟燭,那鬆油樹發出的火光在屋中搖曳不定,雖然鬆油火光可當得白燭,但鬆油枝的火苗上麵卻有一股黑煙。
四方桌上此時已經擺上了飯菜,一大陶盆的米粥,桌上還擺著一碟黑乎乎的鹹菜幹。這,就是張家的晚餐。
疲弱嬌小的潤娘和兩個哥哥阿勇阿猛正坐在桌邊,麵對著飯菜卻沒有人動手,他們都在等上山去打獵的老爹回來一起吃飯。
看到桌上的那飯菜,徐景天當下明白這就是張家人每天的飯菜。而自己這幾天在張家人吃著鹹菜稀粥的時候,卻每天喝著雞湯吃著大米飯。徐景天感覺有些羞愧,也對張家人的細心照顧更加的感激。
打起笑臉,他端著托盤走過去,把還是熱乎的雞湯和米飯放在飯桌上,對兄妹三人道:“阿勇哥、阿猛哥、潤娘妹妹,我已經吃飽了,今晚沒什麼胃口,飯和雞湯沒吃幾口,你們也一起吃吧,省得浪費。”
潤娘紅著臉道:“景天哥,你剛病好,要多吃點東西才好。這雞可是爹跟隔壁大娘買的呢,一隻雞得一百文錢呢,爹特意買給你吃的。”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才六歲的潤娘也已經在生活的重負下早早的成熟了。小小年紀,就已經包了家裏的家務以及做飯洗衣。徐景天在想,放在後代,潤娘這般年紀,隻怕剛上小學一年級,每天上下學都還得有家長接送。就是徐府他那個九歲的二姑,估計還廚房都還沒去過,更別提洗衣做飯了。
燈光下,潤娘的臉蛋還是很稚嫩,可能因為早早操持家務的原因,小小的身子居然長的很高挑,甚至比起景天來還要高上一些。隻是營養不良的可能,高挑的身子越顯得瘦弱單薄了一些。皮膚有些微黑,但容貌卻是十分俊俏清秀。
看著這個極似末婚妻的小蘿莉,徐景天內心不禁生出一陣痛惜。他有些不自覺的伸出手在潤娘的頭巾上撩了一下,幫她把上麵的一片枯樹葉給細心的撥了去。
“我病剛好,一連吃了三天的雞湯,肚裏油膩了,再吃也吃不下了。還是你們吃吧,不吃可說浪費了。”
粗大結實,比景天足足高了一個頭的老二阿勇望著那香氣撲鼻的雞湯,心裏意動:“景天吃不下,那我們就幫他吃了吧。”一連說著,一邊還猛吞咽了幾口口水。雖然張家是獵戶,可實際上,獵戶反而很少能吃到肉。打到的野獸飛禽基本上全拿去賣錢了,自己並不舍得吃。就如種地的百姓反而很少吃大米飯一般,天下的窮人都是差不多一般的。
剛剛十歲,卻已經成熟的和一個大人的老大阿勇,身子骨已經有一米五左右了,和普通的成年人也差不多了。看著老二嘴饞的樣子,他猛的瞪了二弟一眼,那雙濃眉之下的大眼說不出的威嚴,喝道:“這雞湯是專門給景天補身子的,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景天今天吃不下,我們給他留著明天再熱給他。現在大冷的天,又不會壞。你要真餓了,那你就先吃飯,別等爹回來一起吃了。”
阿猛望了望那盆雞湯,最後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我還是等爹回來一起吃,哥,怎麼爹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啊,這天都黑了好久了。”
“山上有雪,路不好走,估計得再晚一些。”阿勇對著弟弟妹妹安慰著道,仿佛一個大人一般。但是景天站在那裏,還是從阿勇的眼睛裏,看到了濃濃的擔心。外麵還在下著雪,天已經黑了許久,進山的張老爹卻遲遲還沒有回來,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