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墨這才回過神來,誇張笑著走上前去:「陸岐然,好久不見!」

陸岐然淡笑,漆黑的眼睛彷彿寒夜星辰,程如墨隻看了一眼,就立即別過目光,假裝去關注其他細節:「怎麼穿著正裝?」

「趕飛機,開完會拎著行李就過來了,我沒遲到吧?」

程如墨將傘收起來,轉身說:「十二個人專等你到了就開席,你說你遲到沒有?」她轉身時,白色的裙角在微雨裡打了小小的一個旋,像一隻蝶驚鴻一瞥。

程如墨又說:「看來你不該來,湊足了十三人,多不吉利。」

「我們社會主義有為青年,不信迷信這一套。」

兩人就像正常的多年未見的老同學一樣一邊說笑一邊回到了包廂。

自見到陸岐然起,程如墨心裡就生出幾分自厭,覺得自己惺惺作態。呸,什麼叫「就像」,好像對方對你另眼看待一樣。這麼多年了,自作多情的毛病還是改不掉,犯賤不犯賤。

陸岐然一出場就成了眾人的焦點,一群人圍著他噓寒問暖,程如墨再也插不上半句話。

程如墨低頭看了看,雨水沿著傘尖流下來,匯成了小小的一攤。她笑了笑,趁著白蘇將陸岐然拉到她原本坐的位置上時,拿過自己放在座位上提包,順勢走到了另外一桌坐下。

離開了兩大風雲人物的氣場輻射範圍,程如墨覺得自在了不少,也能正常地和旁邊的同學敘敘舊。

後來又陸陸續續來了五個人,湊齊了十八人,正好兩桌。他們當年班上統共三十六人,能來齊一半,倒也不容易。

七點準時開席,第一杯酒斟滿,便有人提議這杯得先敬白蘇,「要不是班花大人傾力贊助,咱們今天肯定聚不起來。」

☆☆

眾人附議,程如墨默默飲盡杯中的啤酒,正要放下杯子坐下,卻瞥見白蘇身旁的陸岐然,正靜靜看她,目光彷彿欲言又止。

程如墨眸光一閃,隨即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

大家越喝興致越高,不知誰先起頭,紛紛說起來,萬萬沒想到當年最不可能戀愛的學霸反倒是第一個結婚的。

當年的氣質高貴冷艷的學霸,如今也隻是態度溫和的靠譜青年,微笑著一一喝下大家敬的酒,笑說:「我才萬萬沒想到,當年最有可能第一個結婚的然哥,反而到現在還是單身。」

「然哥」是指陸岐然。

程如墨正怡然自得地喝著蛋花湯,聽到這句差點一口嗆住。

陸岐然沒結婚她是知道,但他還單身這消息,著實有些驚人。

所幸有人替她問出了疑惑:「這不能吧,然哥你不是和你異地戀的女友如膠似漆麼,怎麼這會兒單身了?」

陸岐然笑笑,「覺得不適合,分手了。」

「嘖嘖,可惜,從高中畢業算起,你們這也是多年馬拉鬆啊,怎麼說分就分了?」

白蘇也問:「對呀,我還記得你當年還打算去她的城市呢。」

陸岐然喝了一口酒,神情淡然,雖帶著笑,語氣卻有幾分微妙的抗拒,「一兩句說不清楚。」

大家感歎幾句,也就不再追問了。

程如墨卻是吃不下了,抬眼盯著陸岐然,一瞬不瞬。

陸岐然盯著杯子裡晶亮的液體看了一瞬,目光低垂,隨即舉杯一飲而盡,他頭髮的髮梢在頭頂的燈下泛著微光,彷彿尚有雨滴凝在上麵。

在陸岐然放下酒杯,目光掃過來之前,程如墨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席間話題幾度跳轉,程如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一個沒留心,再回過神時,就完全插不進去了。

隻聽白蘇說:「要說我這些年遇到的最狗血的故事,肯定要數這一樁了。當時我不是在大崇網工作嗎?主編三十六歲,保養得好,有個女朋友,但兩人都宣稱不想入圍城,各自玩自己的。我去的那年,有個低我一屆的小姑娘,被主編的風采迷得五迷三道的,不管不顧地倒追。男人嘛,不管喜歡不喜歡,總歸能滿足虛榮心——唉我隻是說大部分的男人,得罪了在座老同學可一定要海涵啊。大家猜猜看,後麵怎樣了?」

「還能怎麼樣,玩過之後,屁股一拍,蹬腿走人。」

白蘇手指輕輕摸著耳垂上的耳釘,笑著搖了搖頭,「要是這麼發展,也不值得我拿出來講了。這個小姑娘,也不知道有什麼本事,真讓主編惦記上了。回頭就跟相戀十年的女友分手,挑了個日子就和小姑娘領證了。」

「這不可能。」

白蘇笑說:「知道你們不信,我最初也不信。不過現在我倒是想明白了,談戀愛這種事,最重要的不是要有自知之明,也不該講究君子風度,想要得到自己喜歡的,還是得不要臉不要命不擇手段,簡稱『三不』。隻要沒結婚,就結果未定。」她說完這句話,似有若無地瞟了程如墨一眼。

「什麼時候班花大人道德感這麼低了?大跌眼鏡啊。」

白蘇手指摩挲著啤酒杯杯口,低頭一笑,「道德感高的人幸福感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