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薑桐心底不是這樣想的,薑格貫穿了她一半的人生,在那段陰暗恐懼的記憶裏,她的生命裏隻有薑格,她和薑格是密不可分的。
薑桐是很矛盾的,她的病不穩定,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獄,薑格為了她沒日沒夜地跑通告掙錢,她不想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也不想讓薑格這麼辛苦,結束這種生活的最好辦法是她死。
但她不能死,她知道她是薑格的精神支柱,如果她死了,薑格肯定也撐不下去了。
她就這樣矛盾地活到了現在,現在這個矛盾的平衡點,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薑桐望著某個方向出神,季錚抬眼看過去,看到了客廳裝飾木架上的照片。這張照片有些年歲了,是薑格和薑桐的合影。
照片裏的薑桐也就十歲左右,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坐在薑格的懷裏,臉色虛弱而蒼白,卻甜甜地笑著。薑格也才十六七歲的樣子,臉上還有去表演回來沒卸下的妝,成熟得妝容與她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格外不符。她坐在病號床上,四肢纖細,將薑桐小心地抱在懷裏,眼底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溫柔。
那應該是薑格和薑桐剛來南城時合拍的,七年來,她們互相為了對方努力地活著。
“但是怎麼辦?我就要被他殺了。”薑桐沉思了許久許久之後,雙眸通紅地看向了季錚,無助而悲傷:“我要是被殺了,我姐怎麼辦?”
她的情緒像是被衝潰的堤壩,將她的一切感官都淹沒了。
客廳外是明媚的朝陽,柔和的春風,美好的一切似乎都是與她和薑格無關的,薑桐失聲痛哭起來。
薑格給了她力所能及範圍內的一切,她犧牲了自己,澆灌著她,希望她能夠健康成長。而她也如她所期望的那樣,朝氣蓬勃的成長著。
可這一切都是假的。
在她的心裏,成長中的傷害已經造成,不可避免,她注定不能像正常人那樣成長。
薑桐並沒有哭很久,她活得壓抑,但她比薑格懂得如何緩解壓抑。她剛哭,宋百合就買菜回來了。放下東西,宋百合心疼又慌張地去哄她,薑桐在小姨懷裏哭了一會兒,就被領回了臥室。
薑桐和薑格還是不同的,她比薑格善於傾訴,也有宋百合的陪伴。而薑格什麼都埋在心裏,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在薑桐和宋百合離開客廳後,季錚也去了薑格的房間,薑格的房間很幹淨,即使她一年回來住不了幾天,宋百合也用心布置了。季錚剛進去,就看到了擺放在窗台邊的那個衣櫃。※思※兔※在※線※閱※讀※
薑格很喜歡衣櫃,她自己住的臥室裏必然會有,而從老屋離開時,她跟他說她在老屋的臥室裏還缺了個衣櫃。
季錚站在窗邊望著樓下,給薑格打了個電話。她剛拍完早上的戲,今天好像是在學校拍,電話那端還有放學的大學生們的吵嚷聲。
薑格的聲音不大,微有些啞:“薑桐怎麼樣?”
隔著話筒,季錚隻聽聲音都能在腦海裏描畫出薑格現在的樣子。她擔心薑桐,但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情緒不穩,所以壓低了聲音。
“沒什麼事情。”季錚回答,“就是不太高興不能去上學。”
薑格停頓一下,道:“哦,她不是本來就不喜歡去上學麼?”
季錚淺聲一笑。
薑格的情緒也鬆懈了下來。
“今天拍攝順利麼?”早上他很早就起床去了飛機場,兩人就在酒店房間裏打了個照麵就分開了。
“順利。”薑格說,“戲份提前完成,我這周末就能回去。”
原本《檸檬之戀》也是快要殺青的,薑桐出了事,薑格嘴上不說,卻加快了拍攝進度,能提前三天回來。
今天周三,想來不幾天就能見麵了。最近事情堆積到一起,她和季錚好像一直在分開。
薑格望著不遠處放學後牽著手離開教學樓的學生情侶,收回視線,問道:“薑桐發脾氣了麼?”
“嗯,把保鏢打了一頓。”季錚想起保鏢臉上的抓痕,笑了笑。
這是預料中的事情,薑桐的情緒和她一樣,不太受控,所以她們兩個即使相依為命,也沒少吵架。
薑格說:“她脾氣不好,像我。”
姐妹兩個在某些方麵極為類似,這些表現不是生來就有,而是受了相同成長環境的影響後天形成的。
季錚從她身上看到了薑格曾經的影子,薑桐是沒有發展成形的薑格。
薑格說完後,就沒再說話。
窗外出風刮過,小區裏的山茶花枝丫搖曳,季錚眉眼微垂,道:“我曾經聽說過一段話,像是你和薑桐。”
薑格語氣一頓,問:“什麼?”
手指輕敲了一下手機,季錚道:“荊棘是發育不全的芽,它們硬化了,要是它們生活在一個有利的環境或得到較好的培育,會變成繁茂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