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蒼白無色的,他安靜地看著門口處的高遠,最後,淡淡一笑,起身站起。
“隊長。”
季錚是高遠親手選拔的兵,從幾個營的新兵裏,選拔出來的尖子中的尖子。他天生就是做軍人的料,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素質,他是他當兵這麼多年帶過的最為得意的兵。
季錚是軍校畢業的高材生,還是軍三代,但不清高,沒架子。在特種兵部隊的這幾年,不管是執行任務、參加比賽或者軍事演習,他都是最優秀突出的那個兵。他年紀輕輕就獲得了一等功,升了校官,將來前途無量。
但是這麼前途無量的兵,因為一次任務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心理障礙,眼看著就要這麼廢了。
高遠比任何人都要痛心。
當章廷跟他說季錚能瞄準時,無疑是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所以今天聽說季錚來軍區醫院進行治療,他工作做完後就跑來找他了。
高遠已經好久沒有見季錚了,但他能看得出,季錚的情況不是特別好,尤其是在催眠之後。
而等季錚跟他笑著打過招呼,臉色漸漸恢複後,他站在那裏,好像從沒離開過部隊一樣,高遠心裏又升騰起了希望來。
既然季錚發現,章廷沒再阻攔,歎了口氣後說:“你急什麼急,等好了以後再參加訓練不就行了。”
高遠坐下後,季錚也隨著坐下,聽了章廷的話,季錚意會到了他的意思。高遠今天過來,是讓他參加訓練的。
“不是參加訓練,隻是讓他摸摸槍,這麼長時間不摸,手感都沒了。”高遠急道。高遠是個急性子,人也耿直,今年剛過四十五,是特種兵部隊大隊長,季錚的頂頭上司。
章廷沒好氣道:“以後摸不也一樣嗎?非逼著人幹這幹那的幹嘛?”
高遠吼道:“這是我的兵,我知道他的身體和心理素質,我有分寸!”
章廷吼道:“他現在不是你的兵,是我的病人。”
兩個人在病房裏吵了起來,季錚無奈地聽著,起身製止,溫聲道:“好久沒回部隊了,我回去看看也行。”
季錚一句話,章廷和高遠都看了過來,最後,兩人都同意了。
部隊離著軍區醫院不算遠,高遠沒讓季錚開車,讓他隨著自己的車走的。兩人好久沒見了,路上的時候高遠詢問了季錚的近況,季錚都一一說了。
車子駛入軍區,路邊有幾個散兵經過,在車子駛過時,幾個兵站定身體朝著車子行了軍禮。軍區內格外安靜,季錚能聞到熟悉的青草味,這種味道在他的身體彌散開,漸漸的喚醒了他身體裏關於軍人的記憶。
他已經半年多沒有回來了。
車子朝著訓練場駛去,訓練場都是空地,在幾座山坳中間,飛塵的黃土中夾雜著火、藥的味道,季錚的血液微微躁動著。
章廷不放心季錚自己過來,跟著一塊過來了。他的本意是讓季錚過來看看,並不想讓他現在就摸槍射擊,太激進的話季錚真有可能受不了。
而等看著季錚從車上下來,男人修長的雙腿踏在這片土地上,他清黑的眼眸中隱湧著的鷹隼一般的光芒,他知道今天季錚這槍是摸定了。
他是屬於戰場的,在醫院時他收斂了鋒芒,隻能看到他高大而溫和的軀殼。但在訓練場上,他的身上流淌著軍人的血,隱藏著的強大的軍魂,都一一在他身體裏綻放。
在車子停下來時,原本訓練著的幾個兵,突然拔腿衝了過來。幾個人都穿著作戰服,身上全是土,毛寸下一張張臉抹著看不清楚的油彩。幾個士兵血氣方剛,還沒衝過來,就有人叫了一聲:“中隊長!”
季錚抬眼看過去,淡淡一笑,幾個人也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但等跑過來時,看到了旁邊的高遠,趕緊站直身體,行了個軍禮。
“大隊長!”
幾個人身上還帶著兵器的味道,有些嗆鼻。穿著作戰靴,作戰服紮進靴子內,身高腿長,帶著一種軍人強硬的帥氣。
高遠不想這麼引人注意,他眉頭一皺,說:“你們幾個不訓練跑過來幹什麼?還有沒有紀律了?”
“訓練剛好結束了。”爆破手沈文道。
“對啊,我們也好久不見中隊長了,就過來看一眼嘛。”機槍手倪彥道。
季錚所在的小隊裏,尤其這兩個話多。在他們說完之後,季錚眼神微垂,聲調微抬,命令道:“繼續訓練。”
沈文不樂意得“啊”了一聲,季錚眉目一凜,他嚇得脖子一縮。旁邊倪彥踹了他一腳,幾個人隨即明白過來,趕緊道:“行,那中隊長你別走啊,我們中午一起吃飯。”
眼底浮上一層柔光,季錚點頭:“好。”
幾個人笑著就散開了,臨走前,季錚說了一句:“李可,你留下。”
李可從隊伍裏退出來,他本來年紀不大,才二十一歲,又長著娃娃臉大眼睛,看上去更顯小。他站在那裏,抬眼看著季錚,叫了一聲:“中隊長。”
李可是觀察員,去年選拔進特種兵部隊後一直跟在季錚身邊。季錚抬手拍了拍他頭上的土,嗓音溫和:“陪我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