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他生氣過,甚至在喝了酒之後憤怒地衝到操場嚎叫,最後被舍友拖回宿舍。
有時候在他的想象裏,他過得比喻冬還要好,生活幸福,家財萬貫,趾高氣揚;而喻冬在他麵前目瞪口呆,滿臉悔意。
而更多的時候,宋豐豐知道,他們的重逢可能並不驚心動魄,也沒有任何衝擊,就像是兩位普通朋友在路上相遇,互打招呼,隨後各自道別。喻冬說不定會結婚——宋豐豐心想,畢竟他不知道喻冬是隻喜歡男孩,還是隻喜歡他。於是在他的想象中,喻冬有時候帶著自己的妻兒,有時候則和別的男人牽手。
所有的外人都是不清晰的,隻有喻冬的麵龐還和宋豐豐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可也正因為這樣,所有的可能性早已經被他想完了,所有的話也早在心裏頭來來回回說了無數遍。等到真的重遇時,隻有最好最迫切的那句,就停在舌尖。
我很想你。
喻冬一直在小聲地哭,說的話又含糊又混亂。
他有太多太多不可對別人說的心裏話,隻能向宋豐豐一個人敞開。但他在這漫長的三年裏,連跟宋豐豐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在離家之前,為了讓喻冬知道自己確實有能力破壞宋豐豐現在的生活,喻喬山給喻冬拿回來了一些東西,包括宋豐豐的高考成績單,他父親的大副證複印件,還有他那位早已經不聯係了的母親的生活狀況。
喻喬山認定了自己的兒子一直都是正常的,完全是被宋豐豐帶上了歪路,因而嚴禁喻冬和宋豐豐有任何聯係。喻冬不怕他對付自己,但怕他對付宋豐豐。
他不想讓宋豐豐失去希望,甚至走上龍哥的路子。
龍哥對他們很好,但他身上永遠都有危機存在。喻冬不願意宋豐豐的生活中出現這種可能,哪怕隻有一點點,他都不願意。
和喻喬山的想法恰恰想法。喻冬認為,是因為自己在宋豐豐身邊,所以宋豐豐才會走上“歪路”的。
這是他不可對人言的恐懼。他一旦做錯,就會將自己喜歡的人拖入深淵,永遠爬不上來。
但暌違三年,宋豐豐卻仍舊對他說,想念你。
喻冬不敢哭得太大聲,為了壓抑聲音,他把手攥成了拳頭,緊緊抵在海堤上。
“別哭了……”宋豐豐小聲說,“我才想哭,你就這樣一聲不吭跑了。”
喻冬又跟他道歉,反反複複都是一句“對不起”。
宋豐豐的額頭抵在溫暖的窗玻璃上,隨著喻冬的每一句道歉而重複:“沒關係。沒關係……”
他眼眶溼潤,聲音溫柔,手卻也緊緊地攥成了拳。
如果喻冬就在眼前,他會不顧場合與人群,把喻冬抱在自己懷中,親吻他的頭發,緊密而周全地將他保護著。
也不是沒有怨言和憤怒。但這些都不算什麼了。
他相信喻冬和他經受著同樣的痛苦和煎熬。他們都在摸索和等待重逢的一天。
“乖。”宋豐豐對喻冬說,“我很快就回家了。你會去接我的對嗎?”
但喻冬當天晚上就要離開。
他必須要回到學校,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
宋豐豐又鬱悶了:“那我回去見不到你了?”
對於三年前不告而別的原因,喻冬承諾等到見麵,一定會跟宋豐豐說清楚。這事情跟他和張敬密謀的某個陷阱有關,在一切尚未就位之前,喻冬非常謹慎。
宋豐豐答應了,問他什麼時候可以見麵。
“過年。”喻冬很肯定地回答,“過年我會回來,順利的話,就一直留在國內了。”
“那可以。”宋豐豐煞有介事地點頭,“那我要問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