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豐人很直很傻,他沒有放棄過你的。”張敬說,“但再傻的人也會傷心,你不能這樣。”
喻冬又搖了搖頭。
“你不需要擔心你爸爸了。他現在沒時間去管你和黑豐的事情。”張敬壓低了聲音,“我們挖的那個坑,他半隻腳已經踏進去了,不是嗎?”
電話被掛斷之後,宋豐豐很快又給張敬回撥了過去,但這一次沒有人接聽。
他在窗子前走來走去,一直想著張敬說的話。喻冬回來了,喻冬就坐在他麵前。
也就是說,喻冬和張敬聯係過了,而且正在見麵——但張敬沒有跟自己說過哪怕一個字!
宋豐豐煩躁不安地撓頭發。
張敬去了上海讀書之後,如魚得水,大二的時候就跟關初陽聯合起來編寫程序,整合大學城裏各個重點高校的學科資源,建立了學科互助平台。平台甫一出現,立刻大受歡迎,不僅給跨校選修的人提供了可靠的參考,不少人也熱衷於在平台上分享自己的學習方法和申請國外學校的經驗。
今年開始,關初陽在平台上增加了社交功能。建立在學科互助基礎上的社交功能非常受歡迎,但偶爾張敬和關初陽也會跟他抱怨,不少人開始在上麵買賣答案甚至進行一些違規交易。
宋豐豐很喜歡聽他倆跟自己聊這些事情。這對他來說是非常非常新鮮的。
關初陽負責的社交功能上線之後,張敬和她更加忙碌,跟宋豐豐聊天閑扯的時間也減少了。這個社交功能的背後似乎聯係著無數用戶數據,宋豐豐並不太理解,但張敬說過,數據在未來幾年裏會越來越重要,無論是用戶還是資源,都可以化為數據,進行再利用。
“我們在研究智能手機端的平台功能了。”張敬曾經說過,他們得到了某些技術授權。
這些事情,宋豐豐聽過也就算了,他不會記得很清楚,隻知道張敬和關初陽現在都投身到了有趣的事業裏。
關於事業的問題,張敬知道他興趣不大,也聽不明白,所以每次講的時候隻講些有意思的地方。宋豐豐從沒想過,張敬居然會在喻冬這件事情上隱瞞自己。
在身邊的所有人之中,隻有張敬是最明白他和喻冬的感情的。
宋豐豐越想越氣,眼看火車還是沒有啟程的打算,他又抓起手機,準備給張敬去個電話臭罵一頓,再問他要喻冬的聯係方式。
才剛打開通訊記錄,突然就有來電。
是一個他不認得的陌生號碼。
宋豐豐呆了好一會兒,急急忙忙推開手機:“喂?”
那頭沒有任何聲音,但聽到細細的呼吸,還有海浪翻卷的聲音。
宋豐豐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喻冬?”
喻冬已經很久沒聽到過宋豐豐的聲音了。
但很奇怪,在宋豐豐開口的時候,他立刻就確認,宋豐豐的聲音是沒有過變化的。
他之前跟張敬和關初陽見麵,就在教堂對麵的小餐吧裏,能看到海的地方。
再小的城市,在這樣的時代裏,三年也足夠在角落裏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教堂麵前的小廣場縮小了,繞著廣場一圈建起了不少店鋪,形成了一條小小的步行街。海灘變窄了,沙子似乎也沒有那麼白了,有鋪子一年四季都在賣煙花。教堂裏的老神父換了一個人,外牆也粉刷過了,新得有幾分陌生。
不變的也唯有山和海,還有道路旁一年年開花的鳳凰木了。
喻冬在海灘上走來走去,最後站定了,小心給宋豐豐撥電話。
他甚至不敢出聲,他太害怕了。即便張敬反複說過無數次,宋豐豐沒有任何變化,可他還是害怕:他因為多年前的幼稚和思慮不周,對宋豐豐懷著難言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