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結束之後,操場上的人很快就已經各自散去。喻唯英一直留在這裏,並不是為了等喻冬或者等老師,而是找地方抽煙,順便打了幾個很長很久的電話,解決身邊的事情。
喻喬山的合作夥伴請他吃過幾次飯,席上還有那老總剛剛從國外讀書回來的女兒。喻唯英一眼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他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對象。
太好,太合適了。喻唯英猶豫著約了那女孩幾次,各自都明白彼此婚姻的意義,也因此免去了疏離,又時候還可以開開玩笑,發發長輩的牢騷。
喻喬山讓他和已經相處了數年的女友分手,喻唯英卻又一次猶豫了。
他舍不得。
喻唯英在母親身邊長大,因為窮困和周圍人的鄙夷,他並沒有很多可以自己掌握的東西,而專屬於他的,更是少之又少。回到喻喬山身邊,但那房子與他無關,喻喬山的事業與財產現在也與他無關。
唯有他自己爭取而來的一段愛情,是沒有任何條件附帶,仍舊屬於他的。
他始終說不出分手,一天天地拖著,被自己的煩惱弄得焦頭爛額,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動彈,煙倒是一天比一天抽得更凶了。
發現喻冬和宋豐豐的事情純屬偶然。他剛剛打完電話,和女友互道晚安,又坐在主席台的台階上抽煙。
這位置可以看到車棚。春天時開得歡快熱烈的羊蹄甲已經落盡了花,長出一樹鬱鬱蔥蔥的綠葉。樹下有個男孩跨騎在車上,似乎是等人。喻唯英看了幾眼,很快認出是喻冬。
他原本無心跟喻冬談話。來開家長會無非是替喻喬山履行責任,喻唯英並不樂意看到喻冬。他走下了台階,慢慢往操場外走去。為了避免喻冬看到自己,他專門挑陰暗的地方走。
直到他發現喻冬和宋豐豐蹲在車邊做了什麼事。
喻唯英一下就震住了。
他像是被重錘擊打,釘在地麵一動不能動,腦中一片空白。
等到回過神來給喻冬打電話,喻唯英發現自己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
“你……你瘋了!”喻唯英對著喻冬,連怒吼都帶著恐懼,“你怎麼敢!”
他看到那個令人不快的小流氓也跟著來了,但不敢上前,隻是遠遠看著。
喻唯英突然笑了出來,一把揪住喻冬的衣領:“喻冬,我之前以為你隻是小孩子,所以比較傲,比較不聽話,但現在看來,你完全就是個傻子!蠢貨!沒腦筋!”
他眼神凶狠,像是要吃掉喻冬似的:“你怎麼敢做這種事!!!”
憤怒、恐懼和鄙夷讓他理不出自己真正想要說的話。眼鏡下的那雙眼睛睜圓了,懷著無法掩飾的緊張。
喻冬比他冷靜得多。
他以為喻唯英是憤怒於自己居然和宋豐豐在一起,憤怒於這種感情離經叛道或者不被承認……或者其他,總之是因為一個男孩和一個男孩本身。
但喻唯英說了什麼?——“你怎麼敢”?
“我為什麼不敢?”喻冬簡直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明明……”喻唯英說了三個字,喉嚨像被梗住一樣,再也發不出一個聲音。
喻冬怎麼敢???
他確實不明白,喻冬為什麼敢這樣。
他敢離開喻喬山身邊,敢和喻喬山爭執,敢不給喻喬山和任何人麵子,現在還敢做出這種肯定令喻喬山氣瘋了的事情。
他為什麼不怕喻喬山?
喻唯英退了一步,指著遠處的宋豐豐,壓低了聲音:“立刻分開。立刻!”
喻冬注視著他,目光裏沒有絲毫動搖和畏懼:“你沒有權力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