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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宋豐豐大聲說,“你十八歲了!你是大人了!”
喻冬放聲大笑。
為了讓他輕鬆一點,宋豐豐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拿走了他肩上的書包,一口氣溜下緩坡,在路邊等喻冬。
喻冬卻停了下來,抄起滑板夾在腋下,慢慢走向宋豐豐。
他的心頭不斷鼓噪著,藏著一句難以言說的話。
路上沒有一個人,夜太深了,連海裏的遊魚都藏了起來。隻有白浪卷出的聲音在沙灘上一層層地疊起來,像歎息和呢喃。
喻冬走近了宋豐豐,宋豐豐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他用滑板拍了拍宋豐豐的自行車後座。
宋豐豐把車蹬起來,仍舊莫名其妙:“想讓我載你你就說啊,搞什麼,好隆重的樣子。”
騎在車子上感覺海風更涼了。喻冬趴在宋豐豐耳朵邊上小聲說了一句話。
宋豐豐車頭一歪,差點撞到路邊。
“什麼?再說一遍?!”
“你肯定已經聽到了。”喻冬不肯重複。他原本想說的不是這一句,但他估計,宋豐豐會很高興聽到現在實際講出來的內容。
“暑假啊?真的啊?”宋豐豐嘿嘿笑了一會兒,耳朵都熱了,“你不要騙我。”
“不騙你。”喻冬又說,“到時候檢查檢查你研究小電影的成果。”
宋豐豐把車瞪著飛快,一路大笑,載著喻冬回家了。
元旦那天,三中舉行了一次成人式典禮。
喻冬對所有儀式上刻意的煽情和口號全都敬謝不敏。但校長的講話,他認真聽進去了。
校長年紀不大,圓乎乎的臉,圓乎乎的肚子,架著一副圓乎乎的眼鏡。
這其實也是高考的一次動員會議,參加的人全都是高三學生。
“高考很重要,但絕對不是你們人生中最重要一次戰役。”校長站在主席台上,有風吹動他沒打發膠的頭發,露出了半禿的頭頂,“在未來,你們還將遇到無數關鍵的時刻,麵臨許多抉擇。我希望無論在任何時刻,你們麵對任何人與事,所做出的選擇都無愧於自己,無愧於社會。”
會場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不欺少年窮,不欺少年弱。”校長收起了講稿,“度過無悔青春,願你們都能成為堅強的人。”
喻冬一動不動地站著,心裏有一部分,被這幾句話微微撬動。
校長的講話收獲了客氣的掌聲,雖然不夠讓人激動,但很真誠。接下來是高三的年級主任上台,他的講稿更富於煽動性,整個操場的人都大喊起來,聲音在樓宇之中震動,傳來隱隱回聲。
喻冬沒有喊,也沒有舉起手。他越過無數高舉的手臂,看到了這個城市永遠青綠的樹冠,和一片明淨的藍天。
2009年來了。這是所有學生在求學過程中度過的最短的一次寒假,前後加起來僅僅十天。期末考試之後立刻迎來了新一輪的補課,高三文科班終於開始了第三輪複習,老師卻紛紛表示時間不夠,恨不能生生把一天二十四小時拆成兩倍。
倒計時的牌子掛在了牆上,每天翻過一頁。
這一年的春節來得早,一月下半旬。補課兩天之後,喻冬接到了喻喬山的電話,讓他春節回家過。喻冬一想到去年可怕的除夕之夜就生出窒息之感,連忙用高三任務很重為理由,回絕了喻喬山。
喻喬山猶豫一會兒,答應了,但要求他必須抽一天回來吃一頓飯。喻冬諾諾應了,掛了電話才長出一口氣。
一月中旬的模擬考,喻冬仍舊保持在前三名的位置。
理科前三都是三中的,但文科的第一第二名卻是華觀中學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