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喻冬也沒能幸免。
校醫室常備著退燒藥和感冒藥,班主任還從家裏拿來了一個電飯煲,每天中午傍晚都在教室裏煮醋,土法熏蒸消毒。喻冬被醋味熏得暈乎乎的,但病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最後不得已,隻能請假回家休息兩天。
他身體一向健康強壯,在興安街住的這三四年裏,沒有病過一次。周蘭很緊張,立刻帶他去了醫院。喻冬輸了兩天液之後,燒完全退了,但人還是沒精神,昏昏沉沉的。班主任並不允許他回去上課,一是擔心他的身體,二也是避免他傳染班上的其他人。
吳曈說班上三分之一的學生都被擊倒了,撐不下去的都已經請假。
幸好隻是十月。喻冬躺在床上蓋著薄被子發抖,他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在醒的時候總是慶幸,學習的進度還不至於被落下很多。
退燒之後,他開始頻頻咳嗽。周蘭給他做了糖水,裏頭加了羅漢果,梨還有蜂蜜,喝下去潤喉止咳。
喻冬喝了幾口,突然愣住,半天才啞聲說:“以前媽媽也做過給我吃的。”
周蘭看著他吃完才放心。“你媽媽也是跟我學的。”她從喻冬手裏奪過複習的資料,讓他躺下來繼續睡覺,“她小時候常常生病,我都這樣做給她喝。以前梨不好買,但蜂蜜都是親戚送的,用蜂蜜衝水也好喝……”
她輕聲說著,漸漸停了,摸摸喻冬的頭。
“哪裏不舒服?”粗糙蒼老的手撫過喻冬的額頭,“怎麼哭了?”
喻冬擦擦眼睛,搖搖頭。
“想媽媽了?”
喻冬閉上了眼睛,小聲地應:“嗯。”
老人不再說話,仍舊輕輕撫慰著他。喻冬覺得,自己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孱弱,孤獨,茫然。
久違的病痛讓他脆弱了。他揪著薄被,在床上蜷成一團,悄無聲息地流淚。他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因為知道外婆也和自己一樣,正在思念著同一個人。
“乖啊。”老人梳理著他的頭發,聲音蒼老溫柔。
吳曈給喻冬送作業來的時候,發現喻冬眼圈發紅。
他很同情:“流感這麼嚴重?你都哭了?”
喻冬看看戴著醫用口罩的他,接過卷子:“你不用給我送來也沒關係的。”
前幾天都是宋豐豐回家的時候順便去1班幫喻冬領卷子和拿回來給他,今天來的是吳曈,喻冬有些詫異。
“本來不是我送的。”吳曈正了正自己的書包,裏頭沉甸甸的,“宋豐豐被張敬拉去學習了,所以囑咐我擔任信使。”
喻冬記得吳曈的家和興安街是反方向。他讓吳曈留下來吃飯,吃完了直接去上晚自習就行。
吳曈抖抖肩膀:“不吃,你家裏都是流感病毒。”
喻冬把卷子卷成一個紙筒,作勢要抽打他。
“我不能感冒的!”吳曈拉下口罩說,“我要代替鄭隨波上課,責任重大。”
他從車籃子裏拎出一個白色塑料袋遞給喻冬:“路上買的,可能不甜,可能不好吃。不過你現在口淡應該也吃不出來,隨便嚐嚐吧。”
喻冬接過一看,是一袋子乒乓球大小的枇杷。
“聽說吃了能治咳嗽。”吳曈又戴好了口罩,“你吃過川貝枇杷膏吧?就是這種東西了。”
他跑來送了卷子,送了水果,不肯留下來吃飯,調轉車頭又跑了。
周蘭說喻冬的同學都是癲仔。
“這麼遠的路,連一碗飯都不肯吃!”
喻冬喝著湯,忽然想起“癲仔”這個詞似乎也被周蘭用來形容龍哥。
“外婆,你們為什麼喊龍哥作癲仔?”
周蘭:“啊……你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