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
喻冬和宋豐豐都沉默了。兩人認真吃綠豆冰棒,認真看張敬在關初陽麵前,把自己扮演成一個失意又強打精神的傷心人。
“太壞了。”喻冬說。
“你怎麼能這麼壞。”宋豐豐說。
張敬抓抓耳朵,很快又恢複了鎮定神情:“我怎麼壞了?她拒絕我,我確實很失落啊。”
“但你也不用老是裝出這個樣子來博同情吧?”宋豐豐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在利用初陽的善良。”
“叫什麼初陽,說全名!”
張敬從宋豐豐兜裏掏出一塊五零錢,鑽進小超市買了根冰棒。
三個人齊齊坐在花圃邊上吃,盯著羽毛球場上的人。
良久,張敬才慢吞吞問:“我這樣真的很過分嗎?”
“扮嘢。”宋豐豐哼了一聲。(*)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跟喻冬說:“對了,我從教練那裏打聽到龍哥的一些事情了。”
“扮嘢”,是教練對十年前的莫曉龍同學的評價。
他對龍哥印象深刻,深刻到已經過去了十年,提起龍哥,教練還是忍不住唉聲歎氣。
莫曉龍是一個從小學開始就小有名氣的少年足球運動員。他初中任挑,高中也任挑,最後進了市三中,成為了立刻就能上場的選手。
那時候孫舞陽教的還不是尖子班。莫曉龍是他的學生,頑劣,難以管教,但奇妙的是,在同學之中人緣很好。
他的同桌是個學習很好的學生。因為有他的幫忙,莫曉龍的成績才不至於特別難看。
說起對龍哥的印象,教練一口氣說了很多個形容詞,勤奮啦,努力啦,但是學習的腦筋不行啦,等等等等。
“他很會做夢。”教練笑著說,“他的目標是考同濟,同濟啊。”
宋豐豐問為什麼是同濟。教練回憶了很久,隻隱約記得似乎因為莫曉龍的同桌打算考同濟的建築學專業。“人家那是有成績傍身的,他莫曉龍有什麼啊?”教練說,“人做夢,他也跟著做夢。”
後來就出了事。
龍哥參加了省裏的比賽,球隊拿了第一名回來。但回到學校,他才發現同桌已經好幾天沒來上學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被人揍了一頓,傷得太重了,沒辦法上學,也不敢來上學。
那是在任何學校,任何地方,都會出現的隱秘暴力。
整個學校都傳遍了這件事,莫曉龍要找到當事人並不困難。
那幾個學生也沒來上學,全都停課在家。處分已經下來了,記了大過。
所有人都覺得事情應該已經結束,一方道歉了,受處分了,另一方也接受了賠償,沒有吭聲。
但龍哥卻埋伏在打人者上學的必經之路上,把人拖到了海堤。
他力氣比這些養尊處優的學生要大得多。每一拳、每一腳都足夠重。
然後就是再也兜不住的開除。
“我隻打了一個,還不夠。”警察調查到學校,龍哥不回避也沒撒謊,隻是對著老師們惡狠狠地強調,“我還要打的,你們信不信?一共五個人,我知道你們住哪裏。”
宋豐豐聽得都呆住了。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教練說得快要哭了,“為什麼自己毀了前途?他也不是什麼條件特別好的家庭的孩子,連高中都讀不了了啊,就這樣出社會去混了啊。”
教練喝多了,吃多了,說起話就停不下來
他和孫舞陽為莫曉龍求了很多次情,但無力扭轉處理結果。莫曉龍離開三中之後沒有再讀高中,開始跟著自己的叔伯兄弟做生意,賣電腦配件。做做這件事又做做那件事,漸漸混成了龍哥,胳膊上紋著密密麻麻的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