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對他來說也是古怪的。他想家,想小狗,想周媽,想張敬……當然也想喻冬。可是在這一刻,所有的人好像都從他腦子裏被驅趕出去了。他隻記得被窩裏發涼的腳掌,喻冬白皙的脖子,還有他在夜裏說話的語氣。氣息一點一點撲到自己臉上,撲到眼睛裏,他的目光根本移不開。
留下來,我們再聊聊天。
宋豐豐心裏是這樣想的,但沒有說出來。
“路上小心。”他對喻冬喊。
喻冬轉頭看了眼一橋之隔的家,忍不住笑了。
“睡覺吧你。”喻冬對他揮揮手,左側胸膛的器官猛烈搏動,像一個雀躍的小人。
他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鑽進了被窩。在無聲的春雨裏,捂著一顆軟而熱的心睡著了。
宋豐豐隱瞞了自己回來的事情,當然也不必去參加補課。
隻是他仍舊早起,先去跑步,然後給喻冬帶回了早餐。
周媽在門前掃地,狗仔趴在地上,七叔的孫子拿著一根油條想要喂他吃。
“狗狗。”小孩說。
周媽:“它叫招財。”
七叔:“哎,阿財哎。”
七嬸:“喻冬說它叫寶仔啊。”
宋豐豐:“……”
小狗顯然完全沒搞明白自己到底叫什麼。它長得很快,兩個月就大了一圈。油條在它麵前晃來晃去,它伸爪去夠,卻一把被喻冬抓了起來。
“油條你自己吃,不要喂它。”他跟七叔孫子說,“黑豐不吃這個。”
宋豐豐:“你夠了。”
喻冬接過他的早餐,衝他咧嘴笑笑,騎車走了。宋豐豐原地盤桓片刻,還是蹬車追了上去。
他不上學,就隻是想陪喻冬走這一段路而已。
“我送你去學校。”
喻冬單手騎車,另一隻手吸著塑料杯裏的皮蛋瘦肉粥,嗤地一笑。早晨陽光太好了,春天仿佛隨著昨夜那場綿密細雨徹底過去,夏天如同一位散發熱力的巨人,已經踏入城市之中。
路邊的小葉榕會在春天長出一樹嫩紅的葉子,像花一樣好看,裹在樹冠之上。現在葉子全都漸漸轉綠了,整條街上都是層層疊疊的綠色,深的淺的,一路溫柔鋪往前方。
鳳凰木還在開花,濕漉漉的紅色花瓣,濕漉漉的葉子,遠遠看去仿佛是一棵剁椒樹。
高大的熱帶觀景植物搖動著巨扇一般的葉子,在風裏擺來擺去。
穿著校服的學生穿過了樹蔭,穿過狹窄的巷子,從城市各個角落湧向目的地。
喻冬把校服的拉鏈拉到盡頭,領子豎起來,是個斯文幹淨的少年。
“下課再來接你。”宋豐豐說,“我去網吧打打遊戲。”
“誰要你接?”喻冬小聲說。
宋豐豐蹬出幾米又回頭提醒:“等我啊,不要提前走。”
喻冬:“知道了!”
來到班上,喻冬想跟張敬再說一說協會的事情,發現張敬今天請假沒來。
放學時關初陽過來問他張敬怎麼了,喻冬自己也一頭霧水:“我不知道。”
關初陽憂心忡忡:“我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讓他很受傷。”
喻冬:“說什麼了?”
他突然反應過來:“他跟你說了?!”
關初陽連忙豎起手指:“噓!”
喻冬:“哦對,噓……噓。”
兩人離開教室,走向車棚。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喻冬才敢繼續問:“真的說了嗎?”
關初陽打量著他:“你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喻冬:“我當然知道。”
要不然也不會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