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確實不是同一個媽生的。
喻冬直到自己母親患病離世,喻喬山把喻唯英帶回來才知道,早在和母親結婚之前,喻喬山就已經和別人生了孩子。
那隻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但已經足夠讓十幾歲的年輕人徹底崩潰。
他看到了喻喬山寫的信,那些情意綿綿的話並不是對母親或者自己說的。他稱呼別人為“我的最愛”,稱呼喻唯英為“最好的兒子”。
喻冬心想,那自己是什麼呢,自己母親又是什麼呢?三口之家十幾年的幸福生活是一個假象,喻喬山簡直是個再出色不過的演員,他演得太好了。
喻冬知道喻唯英很聰明。喻喬山的兩個孩子腦子都不差,喻唯英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個臨近大學畢業的社會人,跟喻冬這樣的初中生玩起心計,就像戲弄一個孩子。
“你說你媽知不知道呢?”沒事的時候喻唯英就跟喻冬閑聊似的,帶著一絲平靜的笑意說這樣的話,“你說她是知道好,還是不知道的好?”
喻冬翻撿母親的遺物,並未發現任何細節能說明母親對喻喬山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婚前婚後的日記裏,他看到的都是一個快樂而幸福的女人。喻唯英告訴他,他的母親才是第三者。喻冬和他打架,撓傷了喻唯英的臉。喻喬山回家之後發現了喻唯英臉上的傷,又氣又急,反手就扇了喻冬一個耳光。
喻冬一想到這些事情就覺得腦袋疼。
喻唯英給他帶來的是兩份文件,讓他簽字。
在路燈下看完文件,喻冬將它們緊緊抓在手裏,沒有給喻唯英:“我不簽。”
“你媽的兩個子公司本來就是爸爸給她的。現在她沒了,也一直是爸爸代管,現在不過讓你簽字讓一部分股份給我。”喻唯英點燃了一支煙,“這沒什麼關係嘛。反正等他死了,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兩兄弟的。”
喻冬很大聲地罵了一句髒話。
喻唯英著實嚇了一跳:他喜歡逗喻冬玩,有時候帶著惡意,有時候隻是出於習慣。但喻冬居然會說髒話,這可是之前從未聽過的。他突然間愈加厭惡起這個小漁村,惡狠狠地訓斥了一句:“閉嘴!”
眼角餘光瞥見方才那油膩的小流氓還在不遠處帶著小弟探頭探腦,喻唯英更覺得這漁村和喻冬,都令人生厭。
“文件我送到了,簽不簽你自己可以再考慮考慮。你不簽的話我們沒辦法管理得更深入,等到你大學畢業,這兩個公司還做不做得下去,誰都說不準。”喻唯英慢慢吐出一口煙,“我還會來的,來給你開家長會,考試加油。”
他輕笑一聲:“努力考華觀中學吧,咱們可以當校友。”
喻冬衝他“呸”了一聲。這是跟宋豐豐學的。
喻唯英又驚又怒,往後跳了兩步,氣得快說不出話了:“你衝我吐口水?!”
這髒兮兮的地方,髒兮兮的喻冬,都讓他火氣上頭。喻唯英轉身就走,經過龍記大排檔門口時,忽然有水朝他潑過來。
“你幹什麼!”喻唯英大怒,指著龍哥就吼,“混帳!流氓!”
龍哥拿著一個還在滴水的盆,神情充滿驚奇。那洗魚洗蝦的水全是腥氣,對麵青年的皮鞋和褲管都被濺上了,龍哥等著他破口大罵,可他翻來覆去,隻知道斥罵自己為“流氓”。
龍哥呲著牙,揮動拳頭朝著喻唯英那邊踏了一步。
喻唯英嚇了一跳,喉嚨動了動,扭頭走了,步子比之前還要快。
龍哥嘿地笑了,從桌上拿起一根牙簽叼在嘴裏:“什麼卵。”
回頭再看,喻冬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