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蓮蔻哭著跑來,急促敲我木屋的窗子。我睜開眼睛,誌玲仍赤裸著,趴在我的身上熟睡。我們纏綿了一夜。昨晚她就像隻喂不飽的母虎,不停地向我要,長發好幾次散在我的腰間,直到我們精疲力盡......好吧,我承認,是我精疲力盡,她才像騎在一匹野馬上那樣匍匐下來。
我試圖拖動她,可她緊緊摟住我的脖子,使我們潮濕的身體黏在一起,“好啦,下去吧,草原是無邊的,我已經跑不動了。”
她嫵媚地撒著嬌,“別亂動......我會摔下馬的!”
“你要把我壓斷了。”
“就這樣兒!天一會兒就亮了。”
就這樣,直到月淡星去,東方魚肚白,直到蓮蔻來敲我的窗子,把我從夢中吵醒。我們赤裸擁在一起的身子,被這個15歲的小姑娘看了滿眼。我來不及尷尬,趕忙穿好衣服,打開木屋的門,問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哭成這樣。
蓮蔻蹲在台階上,哭紅著眼睛,對我說了大致經過:
昨天下午,幾個陌生人在山坡上野炊,然後就在甘蔗林附近賭錢。沙旺家的四個兒子,正在甘蔗林守護莊稼。很顯然,他們不打算打盹的時候再給人用迷藥蒙翻,醒來後失掉莊稼,於是四個兒子齊上陣,全天候站崗放哨,等待甘蔗成熟收獲,拉回家去釀酒。
然而這一次,意外還是發生了。沙旺家的二兒子,是個出了名的賭鬼,他好奇地湊近別人的賭局,最終技癢難耐參與其中。一開始,他贏得是紅光滿麵、皺紋紛飛,但很快又輸了回去。他不甘心,開始賒欠賭資,輸紅了眼睛打借條,直至把自家剛到手的甘蔗地也輸給了對方。
另外三個兄弟,發現事態嚴重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的兄弟被人五花大綁,獵刀架在脖子上。對方就問一句話:要人頭?還是要山坡上這片甘蔗地?血濃於水,他們選擇了前者,放棄了後者,眼睜睜地看著田地拱手讓人,看著甘蔗林被人亂砍。
我帶著蓮蔻出門,趕到山坡上的甘蔗林時,五畝地的甘蔗林全倒了。巫虎正坐在田壟旁邊的一輛矮小破舊的敞篷吉普車上,歪著嘴角衝我笑。沙旺一家人垂頭喪氣,蹲在砍倒的甘蔗林裏抽旱煙。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使他們久久緩不過神,他們就像望著莊稼的屍體那樣,留在田間不忍離去。
甘蔗林已經倒了,全倒了,即使再大發雷霆,即使再惡言相向,也已於事無補。我麵容陰沉,壓製著憤怒,向巫虎走去。我走得很平靜,就像開口對他說話那樣,隻剩下平靜,“你說過,不會亂動這片甘蔗林!”
“你也說過,這片甘蔗林是你的!”
毋庸置疑,巫虎已經知道沙旺從我手中要走這片甘蔗林。為了多種五畝罌粟,他們幾乎無孔不入,或明或暗耍手段,玩弄著遊戲規則。
“瞧,沙旺家的甘蔗林全倒了,視野變得很開闊。這些貪婪的莊稼佬,需要開闊的視野,不是嗎?別陰沉著臉,這也算是為你出了口惡氣。”
“那你更該打自己的嘴巴子,而不是砍倒這片莊稼!”
“你在為不相幹的事情生氣嗎?搞清楚,這片莊稼已經是我的!”
我幾乎克製不住自己的怒火,以致他帶來的手下對我摩拳擦掌,然而沒有巫虎的發號施令,他們又像一群訓練有素的狗,呲牙咧嘴地瞪著我,不亂叫,也不亂動。
我壓住了自己的怒火,重新恢複平靜,“巫虎,像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別幹這種過分的事!”
巫虎笑了,少有的嚴肅和認真,隻為表達輕蔑,“堂堂正正的男人?像你一樣!?連自己的甘蔗林也守不住,而且是被他媽的莊稼佬搶走!”
“這與被你搶走有本質的不同。”
“我沒搶走你任何東西。就算想要回甘蔗林,也該弄清對象,——喏,那群‘土撥鼠’就蹲在那。”巫虎向沙旺的家人冷眼瞥去,帶回更大的挖苦,“這片甘蔗林,還真藏著寶貝。裏麵的三畝田地,根本不是碎石和沙子,而是肥沃的森林土壤。我聽說......土壤在這座島嶼上很稀缺,連森林裏的樹木,都得操開石頭生長。告訴我,追馬,你是怎麼像一隻螞蟻那樣做到這一切?然後換來這些隻能喂豬的東西?”
“這不會比你把別人辛苦耕種的莊稼砍倒更困難!那個時候,甘蔗地是我的,我有權說它貧瘠還是肥沃,有權決定它種什麼不該種什麼。而你的罌粟種子,就像個要**這座島嶼的混蛋噴射出來的汙物!”
“哼!隨便你怎麼說,反正這片甘蔗地如今是我的。你要是想贖回去,就讓沙旺家的二小子把欠條還上。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對你更是如此。你把力氣用錯了地方,這就是為什麼你一無所有......當然,也許我說的不對,你還有個四十路。如果她哪天被饑餓折磨,跑來舔我的家夥,我可不會拒絕。”
“巫虎,你應該很清楚,饑餓會帶來什麼,死亡會帶來什麼,而恐懼,將帶來勇氣。別小瞧莊稼佬,也別小瞧他們的農具。”
巫虎大笑起來,樂得攤開雙手,“瞧啊,兄弟們,雇傭兵的世界裏,不僅出了個莊稼佬,還出了個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