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帳子各種地方裹著繃帶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圈,最裏圈三個人並排跪在一塊兒,每人手裏都拿著根笤帚苗,臉紅脖子粗地拚命撥拉著幾隻正在努力滾糞球的屎殼郎。
一個腦袋上裹著厚厚一圈繃帶的小將撅著渾圓的屁股趴在地上,一張臉急得紫紅,頭也不抬地使勁兒撥拉著一隻明顯偏離賽道的屎殼郎,“不能住手……不住手這兔崽子都不往正道上滾!”
“快看快看!馬上……這隻馬上就到了……又是這隻……”
有人這麼一叫,本來就一張娃娃臉沒有存在感的侍衛立馬被滿帳的人當成了空氣,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又全投給那幾隻屎殼郎了。
“快!快滾!快滾!贏了贏了贏了……贏了!”
“唉……咋又是他啊!”
歡呼聲混著歎氣聲,就聽到一個人笑意滿滿地道,“承讓,承讓,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啊……”
就看近七成的人哭喪著臉衝著人堆中央一個盤腿坐在地上的人跪了下來,齊刷刷地磕下頭去,不情願卻依舊整齊響亮還拖著長腔地喊了一聲,“爺爺……”
拜下去的人剛把腦門碰到地上,帳門處突然傳來幾聲清冷的咳嗽。
侍衛半掀著門簾,蕭瑾瑜就坐在門口,從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被圍在中間享受眾人山呼爺爺的那個人的臉,其實不看他也知道,除了景翊,也沒別人敢在冷沛山的軍營裏幹出這種聚眾賭屎殼郎的事兒來了。
看到蕭瑾瑜似笑非笑的那張臉的瞬間,景翊“蹭”地從人堆裏站了起來,腿腳麻利得都對不起纏在小腿上那層厚厚的繃帶。
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景翊身上,侍衛閃身出去,落下門簾,推著蕭瑾瑜離開,動作又快又輕,好像這倆人從來沒在帳門口出現過似的。
景翊抄起地上的拐杖,撇開滿地的孫子和屎殼郎,高一腳低一腳地奔了出去。
“哎,你幹啥去啊……你還沒應聲呢!”
“你們先跪著,尿急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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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沿著蕭瑾瑜的輪椅印子一瘸一拐地追到馬廄後麵的幹草垛邊上,蕭瑾瑜已經支遠了侍衛,靠著椅背鬆散地坐著,饒有興致地把一根柔韌的草葉繞在指間玩弄。
景翊抱著拐杖笑得像棵沒包住心的大白菜似的,“王爺,你怎麼不打個招呼就來了啊……你招呼一聲我過去就是了嘛,你說這大冷天的還讓你跑這麼一趟……”
蕭瑾瑜抬眼看看他這副很像那麼回事兒的傷兵打扮,“你裝瘸子倒是裝得挺像那麼回事了。”
景翊滿臉諂笑地掃過蕭瑾瑜不著力的□,“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蕭瑾瑜臉色微黑,看著景翊被厚厚的繃帶裹得粗了一圈的小腿,“你是怎麼騙得大夫給你裹成這個德行?”
景翊覺得這句話裏表揚的成分居多,“胭脂蜂蜜生粉粘土攪合攪合抹幾下,然後抱著腿可勁兒喊疼就行了唄……軍營裏的大夫一個個都忙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哪會對一個小兵看得那麼仔細啊,對吧……”
蕭瑾瑜眉梢微揚,“這種地方,你哪兒來的胭脂?”
景翊頓時覺得脊梁骨上刮過一陣小涼風,“那什麼……”
“那什麼?”
“那什麼……”景翊死豬不怕開水燙地笑著,“王爺,聽大夫說你病得不輕啊,還是思鬱過度引發舊疾……難不成是想我想的?”
蕭瑾瑜冷著一張臉,毫不買賬,“你在軍營裏見過小月了?”
“嘿嘿……”景翊破罐子破摔,“這鬼地方,你又不管我,沒她打掩護我能活幾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