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奧斯卡最佳女豬腳,那簡直就是人類電影史上最大的遺憾。
梁碩那頭沉吟了片刻:“到酒店已經過三點了?”
過三點不睡,這事梁碩自然知道,林芊心裏一蕩,覺得有些不舒服,他似乎很了解她,而她卻很排斥這份了解。
林芊悶聲應了個嗯,轉念又覺得著語氣太過冷漠,就又放低了姿態軟語道:“怎麼這會兒還能給我回電話?是你家那位不在,還是你不在家,倒在別的溫柔鄉裏?”
“我在陽台上,超君在房裏。”電話那頭,他的聲音低了一些音調。
林芊自然沒有覺察出來他語氣中的細微的異樣,心裏隻是想,聽聽,韓超君,多霸氣側漏的名字,不愧是X市高幹亞克西的家庭生養出來的好兒女。
她輕輕笑了笑,調侃道:“在陽台上等日出嗎?梁先生好情調啊,不像我這種中下貧農,天天衣不蔽體食不下咽的……”
“少貧嘴……”梁碩那頭低低的哼了一聲:“林芊,你既然要作假,也多少要有點職業精神,人民幣三個字能錯兩個,像你這樣的,居然也能評上百年名校的校級四好青年,簡直笑話。”
“我好吃好睡好玩好樂,怎麼評不上四好?別滿嘴我這樣的那樣的,說來說去,我還不是你中意的……”最後一句話林芊說的很小聲,將那種欲說還休的嬌羞感淋漓精致的表達了出來。
梁碩那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吸了一口煙:“行了,你也累了,掛了,回頭訂好機票給我消息,我去接你。”
“好的,親愛的可別太想我哦……”林芊低低一笑,直到聽到那頭徹底沒了聲音,,這才按下結束鍵,無力的將手機甩到了一邊。
演戲這種事幹起來也是個技術活,好了那叫藝術,次了那叫裝逼,多虧的她林芊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從小演到大,技藝不說爐火純青,但至少也是駕輕就熟,信手拈來,對付一個梁碩那是綽綽有餘……
林芊在床上躺成一個大字,沉沉的吐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林芊,你可真惡心!”
***
一夜無眠,林芊一直磨蹭到了下午,才終於決定走出去酒店,去往最終的目的地。
她總覺得有些惴惴不安,明明再次親近了這方水土是她最大的夢想,可真正當她踩上了這方熟悉的土地,她的心裏卻溢滿了若有所失。什麼叫近鄉情怯,她總算是稍稍領略了一些。
南方六月的天是小孩的臉,說變就變,林芊才一坐上出租車,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點。江南細雨纏綿,萬般柔情自天際落下,輕而易舉就能淋濕遊子之心。
她隻是遊子,連歸客都不算,林芊轉頭看向窗外,靜靜的坐著想,一時竟是忘了說該去哪裏。
司機大哥耐心的等了一會兒,隨後用帶著濃重南方口音說了一句生硬普通話,“小姑娘,要到哪裏去啊?”
林芊回神過來,忍俊不禁。
她原想用一句正宗的J市方言大大方方的告訴司機,其實我是本地人,但明明腦子裏聲音嫋繞,可真要脫口而出,卻是心怯了,話也就生生的貝堵在了嗓子眼。
林芊心裏有些懊惱,皺了皺眉還是用普通話說道:“去吳家嶺,師傅。”
她說的字正腔圓,明顯帶著北方的韻味,這讓司機大哥有些好奇,發動了車子後問道:“小姑娘聽口音是北方來的,怎麼吳家嶺這個地方也知道的哦?”
林芊聽到鄉音,心情很好,笑嗬嗬的說:““我就是那兒的人,隻是從小在外麵長大而已。十多年沒回來了,這裏變化太大了。”
“那是當然的,別說你是十多年,就是兩三年不回來,我都要不認識路了。小姑娘哪裏回來的?”
“X市。”
林芊和司機大哥聊得很高興,她明明知道他在同一個地方繞了兩次也沒有戳穿,任由他這麼兜了近一個小時才終於將她送到了吳家嶺那條必經也是唯一的入村路口。可能是聊得太過投機,讓司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臨她下車收錢的時少要她十塊,林芊笑著說了聲謝謝,下車揮了揮手目送離開。
J市沒有人們印象中江南小城該有的小橋流水人家,延綿環擁著J市的是青竹滴翠的丘陵和劈城而去的緩緩江水,吳家嶺就是J市市郊挨著一座小丘而建小村落。
她望著綿延入村的路,低低一笑,邁著大步子朝記憶中的小村莊走去。
她冒著小雨從村前小路走過,雨水打落在水泥路麵上,泛起的土腥味混著路另一邊被稻穗壓彎了腰的稻穀清香,讓林芊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
村子果然沒有多大的變化,過去裸\/露著磚土,混搭著青苔的老房子依然頹圮,而那些嶄新矗立的小洋樓則似是一種嘲弄,提醒著林芊,她之於這個村莊,已是過去式。
林芊腳下步子怔了怔,心像是被揪了一把,卻在下一瞬間又被她強勢的理性摁了下去。
走到半山腰茶園深處的那片墳塚,林芊的鞋早已都進了水,濕乎乎的襪子粘連著肉,很不舒服,鞋底也因為沾染了泥濘而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