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芊自認為她已經很隨波逐流了,登機的時候不擠不搶,找座位時也乖順隨著前麵乘客的腳步而動,她沒有隨身行李,也用不著停下來往置物架上放,可就在她找到座位準備落座時,她還是被身後一個男人催促了:“前麵那女的,他媽走路不會快點啊,磨磨唧唧個什麼勁兒,沒看見後麵都站著,老子的時間就是被你們給耽誤的!”
林芊倏然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催什麼,前麵有人沒見啊!飛機又不是看你坐穩了就飛!”
這趟去往s市的航班曾改過時間,又因為航空管製在機場延遲了好幾個小時才允許乘客登機,一飛機的人難免都有些怨氣。
那男人沒想到林芊會有如此反應,他微微一怔,揚手一指暴喝道:“他媽的!你說什麼呢你!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
林芊卻笑了:“見過賤的,沒見過這麼賤的,像您這種賤出水品賤出風格冷豔高貴的人更是少見,還有自己討罵的,難怪滿機艙都是刺鼻的人渣味,敢情都是你無私奉獻的!就看不上你這種一見了女的就橫的,滿嘴髒話的,嫌別人走的慢,你有能耐怎麼不自己找倆翅膀按上,天高地闊任君飛,還免得一飛機人遭罪!看!看什麼看!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動不動張嘴閉嘴就問候老母,你以為全世界都是你媽見了你都得慣著!”
林芊這一通不帶喘的罵聲讓整個機艙都靜了下來,半響後,那個被罵的男人才跳著腳作勢要打她:“我他媽的弄死你個小賤人!”眾人見狀忙去拉住他。
林芊也不怵,揚起下巴喊道:“空服!我懷疑這位乘客危險係數極大,請你們將他送出去!”說著她又拿起一張卡遞到了空乘小姐手中,不急不緩一笑道:“麻煩了。”
她遞給空姐的是一張專屬貴賓卡,全國持有人不超過十人,雖說卡中並沒有隨意送乘客下飛機這一項特權,可航空公司顯然不會願意得罪這類客人。
空姐拿到卡仔細看了看,向林芊回以一笑,穿過人群往登機口去了。等空姐再回來,她的身後卻是跟了其他的幾位工作人員,在他們的“勸說”下,那個男人被恨恨送下了飛機。
這一番折騰林芊終於落座,她沉沉吐了一口氣,扣上安全帶,閉眼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
“你很厲害。”一聲柔和的男音徒然響起,讓林芊睜開了眼,她扭過頭朝過道那端瞧過去。
那是個身著西裝的青年男子,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嘴角掛著禮貌謙和的笑:“去S市旅遊還是探親?”
她向來對這種衣冠楚楚之人沒什麼好感,腦中也隻閃過了斯文敗類四個字。她顯然不會將這種排斥掛在臉上,隻是淺淺一笑,吐出兩個字:“奔喪。”
眼鏡男微微一怔,忙說了聲抱歉,便回過了身,一路再無話。
其實此次林芊的目的地並非S市,而是離S市不遠的J市。到J市算不上方便,過去還要搭轉火車,她琢磨照這時間延誤下去,她到了那兒也該是半夜了。
航班到底還是晚點了,到達S市時,已是晚上九點,林芊看著那長長的航站樓,疲憊感再次洶湧而至。
她無力的晃出了機場,埋沒在長長的等候出租車的隊伍中,她回身看著這個閃爍著絢爛光芒的巨大建築物,很努力的回想自己是幾年前曾來過這裏,五年?十年?或是十三年?
十三年,物是人非,機場擴建的已不複當年的模樣……林芊忽然傻傻的笑起來,當年的模樣是什麼模樣?
她早就給忘了。
***
等了近半個小時,林芊終於坐上了車,繞過大半個城市,直到晚上十一點,她才到了火車站的售票處。
售票大廳裏空蕩蕩的,剩下僅有的兩個售票窗口前稀稀拉拉的站著幾個背著大包小包的旅客。
林芊挑了挨著門的窗口排了上去:“姐姐,一張去J市的票,要今天的,謝謝。”
她笑語嫣然,卻是對上了售票員像是要債似的臉,原來售票員的表情也是全國統一價,一準的臭到死。
林芊將錢塞進售票窗口,取了票,低頭看了看火車發車的時間,架不住差點哭了出來:“果然是今天的,11點58分,坑爹!”
林芊哭笑不得收了票,剛抬起頭,正好對上了一雙脈脈似水的雙眸。
多逗,竟是又碰到上那個飛機上搭話的男人。
他眼中也閃過了一絲錯愕,顯然是沒想到又會在火車站裏遇見她,他微笑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伸手不打笑臉,林芊自然也是笑了笑,與他擦身而過,走了出去。
火車停靠在J市車站的時候,林芊手表顯示的時間恰好是午夜三點一刻。
再次踏上了這片記憶中的南國之境,她剛一走出車門,就迫不及待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闊別十三年,記憶中這裏夏季夜晚的空氣中,仿佛永遠都帶著淡淡的夜來香的味道。她還記得小時候奶奶常說夜來香聞不得,聞多了會頭痛,可她依然喜歡大半夜偷偷出去摘花,即使回家父親教訓了也依然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