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和碧柔相見,碧柔都以最燦爛的笑容麵對沐秋,盡管自己吃不了鹹甜熱辣的食物,卻將最溫的茶和最甜的水果都捧給沐秋。
無論碧柔對別人做過多麼殘忍的事,對沐秋,碧柔永遠是天下最親的姐姐,可以為沐秋掏心掏肺的姐姐。
沐秋擦去淚水,淺淺低下眉目,“大德公公,請帶我去見一見碧柔吧。”
小德子跪直了身體,深深吸了一口氣,“正如秋姑娘所知,娘娘受了欺辱,是奴才懷恨在心動手殺人,所有的殺業都該算在奴才的頭上,奴才願意一死抵命,有些話娘娘嗓音不便說不出口,但是奴才要對天地吼一句,娘娘沒有罪!”
吼聲震蕩在天地之間,殘風卷起雪霧,在冷月下如此蕭瑟,似乎在訴說著碧柔遭遇的一切不公。
“大德公公,這些事情會有人給出公道定論的,別人不給,我也會給,我給不起的,雙龍寶杖一定給得起。”
沐秋蒼白的歎了一口氣,向小德子深深點頭,“大德公公,無論最後的公道是什麼,碧柔在我心裏,也是天下最堅強的女人。”
有些事情沒攤到自己頭上,怎麼說都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沐秋失去過兩個孩子,而且都是被人先後害死的,沐秋還活得成嗎?
即便時間會漸漸治愈傷口,最終留下一條淡淡的疤痕,人還會不會活得那麼坦然和快樂?
月色清冷,將殘雪映得如冰,沐秋踏入碧柔的宮殿,悄悄來到寢殿的窗閣前。
窗口開了一條窄窄的縫隙,望見碧柔的身影,瘦了這麼多。
碧柔愣愣的守在燭火旁,如今隻有一根蠟燭。
以往沐秋在的時候,碧柔會像曾經在禦膳房裏一樣,將屋子裏擺滿蠟燭,兩位姑娘被柔柔燭火環繞著,說著最無聊的話,綻放最美麗的笑容。
此刻,一個在窗閣裏木訥的坐著,一個在窗閣外淚眼相望。
一束邪風擠進窗欞,將最後一盞燭火熄滅,沐秋借著依稀月光,見到碧柔木然的拿起剪刀,唇角淒然的一笑,輕輕挽起袖子。
沐秋猛然踏前一步,狠狠拉開窗子,將冷冷月光傾灑到碧柔身上。
清冷的月色中,碧柔望見了沐秋,有一瞬間的慌亂,立即反手將剪刀藏在手心裏,將挽起的袖子甩下來。
碧柔噙著淚水,婷婷起身,目色裏如此驕傲,也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
輕輕走到窗閣前,碧柔冷冷一笑,嘶啞的聲音讓人心疼,“小、正宮,我要、睡了,請、回吧。”
碧柔抬起手,扶著窗欞,慢慢將沐秋關在窗外。
窗閣遮住最後一絲月光,再也看不見沐秋的淚水了,碧柔的淚滴早已滑過唇角。
幽幽靜夜中,聽到沐秋離去時的腳步,似乎每一步都踏在心碎上。
然而,沐秋離開了窗子,卻踢開了門閣,一路闖入內堂,踏到碧柔身前,狠狠的攤開手掌,“給我。”
碧柔輕輕一笑,悄然的將剪刀藏在身後,揚起驕傲的下巴,“小、正宮,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你還裝蒜?”
沐秋迸出眼淚,再次踏前一步,手掌攤得更平,“給我!”
碧柔淺淺低下眉目,唇角淒然一笑,“小、正宮,我不、懂。”
“好,我現在讓你懂!”
雖然沐秋是個俏皮的姑娘,平時卻很少與人動手,此刻突然像一個潑婦,狠狠抓著碧柔的手腕,搶奪掌心裏藏的剪刀。
“給我!”
沐秋沒有碧柔的力氣大,此刻狠狠爭著,像奪命一樣決絕。
搶了兩三回合,刹那之間,沐秋大叫了一句,“哎呀!我的手!”
緊接著沐秋左手捂著右手,痛苦的蹲在地上,碧柔嚇得臉色蒼白,立即摔了剪刀,陪著沐秋蹲下,驚恐的追問著,“沐、秋,給我、看看、看看。”
碧柔心疼的摸著沐秋的手臂,沐秋忽然抓住了碧柔的手腕,立即將袖子褪上去。
這條手臂比月色還要白皙,卻縱橫交錯著深深淺淺的傷口,看上去如此觸目驚心,這麼惹人心疼。
沐秋滴落眼淚,烈烈抬起星眸,一字一頓的哭泣著,“碧柔,碧柔,你憑什麼和我恩斷義絕?”
碧柔不顧沐秋看見了手臂上的傷痕,隻顧著查看沐秋雙手,沒有見到半點血跡和傷口。
“碧柔,我騙你的,我的手沒事。”沐秋抹去淚滴,淒然的望著碧柔,“現在輪到你說一說,你的胳膊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