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了!
“碧柔,如果你為我高興,先放下剪刀,再抱一抱我,無論有什麼事,我們……”
沐秋悄悄進了半步,碧柔將剪刀頂得更深,甚至刺出鮮血,每個字都如此悲憤,“別過,來!我,很髒!”
“碧柔!我我我,不過,不過去,你放下剪刀!”
沐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回身衝到門邊,狠狠將門扣上。
現在甚至不敢轉身去看,心底一片淒茫。
真後悔剛才沒有聽小德子的勸告,不該硬衝進來,不該撞破碧柔最後的驕傲。
許久以後,沐秋輕輕歎息,“碧柔,無論你經曆了多少苦難,你永遠是我的姐姐,我永遠是你的妹妹,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點,就連天地也不能。”
歎息過後,沐秋苦澀的回眸,望著淚流成河的碧柔,淒然的一笑,“你是為我提起菜刀拚命的姐姐,這件事我永遠也不會忘,你也永遠不能忘。”
沐秋紅了眼眶,為碧柔的屈辱垂下淚水,“碧柔,這一次,無論麵對誰,請讓我為你提起菜刀拚命。”
憐音落下,沐秋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走過去,來做碧柔身旁,從碧柔的手裏摘下剪刀,拋得很遠很遠,然後狠狠的抱住碧柔。
“沐,秋,我,好髒。”
碧柔啞啞的哭泣,軟軟滑坐在地上,“我,為了,活下去,早已,不是那個,為你,提起,菜刀的,碧柔,了。”
“碧柔,你錯了,你永遠都是為我提起菜刀拚命的碧柔。”
沐秋陪著碧柔坐在地上,狠狠抱著,恨不能揉進心裏,“碧柔,我們都已不是罪臣之女了,不必再受這種屈辱了,惡人會受惡報,我會為你討回公道!”
“天下,沒有,公道。”
碧柔輕輕一笑,淚水如霜,“我沒做,惡事,失去兩個,孩子,公道,在哪,秦太醫,沒做,惡事,死於劇毒,公道,在哪?”
“碧柔,不說了,嗓子會疼的。”
沐秋解下冬裝外衫,緊緊包裹好碧柔,扶著碧柔站起來,送進椅子裏坐好,再將碳盆端到碧柔腳旁。
然後沏一壺茶水,將頭枕著碧柔的肩頭,默默的相守著,任何一個字都是多餘的。
就這樣靜靜的坐了幾乎一整天,碧柔的眼淚漸漸幹涸,帶著滿心悲愴,慢慢睡去。
沐秋終於悄悄的離開寢殿,立即向小德子使個眼色,兩人先後到了無人之處。
“大德公公,即便你不告訴我,你知道我也能查出哪個貴妃是誰。”
沐秋望著小德子的眼睛,狠狠蹙著眉頭,“前兩次你和我說的人,也是這位貴妃吧?”
小德子淒然一歎,笑容如此慘白,“秀貴妃。”
歎過以後,深深地勸著沐秋,“秋姑娘,可以說是秀貴妃成全了娘娘,也可以說是秀貴妃毀了娘娘。”
“成全?”
沐秋臉色蒼白,不可置信地瞪著小德子,“不男不女,不人不鬼,這是什麼成全?”
“至少,秀貴妃將娘娘帶出了榮華殿,使娘娘有了今天的富貴。”
提起這些,小德子心裏絞痛,卻不得不說清楚厲害,“秀貴妃是將皇帝養育長大的人,縱然年華老去,可是在皇帝心裏的地位,更比皇後還重。”
話音落下,小德子向沐秋輕輕跪下,深深伏了一個頭,“秋姑娘,秀貴妃曾經屠殺過幾間宮殿,如果秋姑娘真的可憐我家娘娘,就請不要招惹秀貴妃,留娘娘一條活路。”
“後宮之地,竟然藏著吃人野獸!”
沐秋想起碧柔的種種悲慘,再一次氣紅了眼睛,“難道天下真的沒有公道?”
“皇城裏的公道就是皇帝的心情,請秋姑娘忘了先前我說過的話吧。”
小德子頹然歎息,癱坐在地上,“娘娘已是貴妃,宮苑裏養著百鳥之王,皇帝又賜了金縷絲帶,我原本以為時機就要到了,可是這次移駕別宮,皇帝帶走了秀貴妃和冰貴妃,卻留下了娘娘,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這世間有太多的假象,總在不知不覺之間蒙蔽了人的雙眼。
想一想曾經的顧掌事和梨芳,僅在外宮裏掌管一間小小閣子,就以為權勢熏天,可以對罪臣之女為所欲為,如果那時能看破這是假象,怎會有後來的悲慘下場?
小德子曾經以為碧柔和秀貴妃在皇帝的心裏,是同樣的分量,如今已看破這是假象。
其實,還有一件事也可能是假象,皇帝縱容秀貴妃,未必是真的寵愛秀貴妃,或許隻是為了樹立自己不拋棄養者的德行。
許久以後,沐秋轉身而去,將小德子留在冷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