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
秦翎向沐秋匆匆一拱手,急忙繼續追向太醫院。
如今,秦翎貴為六駙馬,早就不是太醫了,本應該隨著皇族移駕別宮了,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皇城裏。
沐秋不必問,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救濟蒼生是秦翎的夢想,屬於秦郎中的夢來了。
自從清晨見到幾個宮女被押向外宮,廚棚裏就經常能見到陸陸續續有人被押路過,臉和手都纏得很緊密,隻能通過衣服看出來,哪個宮裏的都有。
希望老天保佑,太醫院能早一點找到病源,盡快配出解藥,將這群人救治好。
每天忙忙碌碌,天氣越來越寒,清晨呼吸的時候已經能夠見到白霜了,夜晚入眠的時候要將身體勾成蝦米才能有一絲溫暖。
如果再這樣撐下去,隻要有一個兄弟染了風寒,就會被認作是流疾,所有人都會被押解走,這樣下去一定不行。
沐秋持著太子令牌,截住巡城的侍衛,要多討一些被褥,又見到遠遠有兩個宮女被押走了。
侍衛應了沐秋的請求,答應會盡快送進廚棚,沐秋隨口問了一句,“這些被押走的人,有沒有被治好的?”
這個問題很普通,侍衛卻低頭躲過了,隻是閃爍其詞的應付一句,“不要亂走動。”
侍衛離去了,沐秋滿心疑惑,因為剛才從侍衛的目光裏,見到了不忍的顏色。
不忍?
莫非,所有被押解走的人,沒有一個能治好,都已經故去了嗎?
沐秋回到廚棚裏,望著木板凝霜,立即下了命令,“從現在開始,每一排至少有三個灶台裏要有火,大家輪流看守,夜晚也不許熄滅。”
做好午膳以後,侍衛眼神裏的不忍之色,總是在沐秋的心裏揮之不去,不知道為什麼,即便守著灶台裏的文火,仍然覺得心裏一片寒冬。
這些日子陸陸續續路過廚棚的押解隊伍,至少送走了一百多個人吧,竟然沒有一個人返回。
太醫院容留不下一百多個病患,這群人究竟被押去了哪裏醫治呢?
越想越覺得有點不對勁,沐秋心裏始終不能安定,於是將廚棚托付給萬大姐,匆匆追向太醫院。
這條路很熟悉,曾經有過許多往事,現在回憶起來仍然曆曆在目。
順著熟悉的路走下去,秋風攜著一些淡淡的怪味道,沐秋提起鼻子仔細聞一聞,風將味道帶走的太快了,就連天下第一廚娘也分辨不出這是什麼味道,或許是太醫院熬煮湯藥吧。
離太醫院越來越近,這束味道越來越濃,有點像烤炙皮肉的味道。
可是整座皇城裏隻設了一間廚棚,怎麼會在別處做菜呢?
心裏的疑惑越來越深,鼻息的味道越來越濃,除了烤炙皮肉,似乎還有一點燒骨的味道。
皮肉,燒骨?
沐秋立即掩住嘴,險些尖叫出來,這一刻想到了碧柔的孩子,曾經隨火殯天!
太醫院在燒人!
想一想侍衛眼裏的不忍之色,見過那些被押解的那些人,不是來這裏醫治的,而是來這裏被燒死的!
沐秋停住腳步,驀然回頭,提起裙擺就跑向內宮南書房。
到了南書房門前,才發覺蒙麵的巾帕已被淚水染濕。
通風對流疾有益,此刻南書房窗門盡開,沐秋望見了太子哥披著絨被,伏在書案上,似乎正在沉睡。
沐秋亮過令牌,得到侍衛通稟以後踏進南書房。
太子哥立即遮好蒙麵巾帕,輕輕從書案後站起來,“小妹,你辛苦了。”
“太醫在燒人。”
沐秋滑下眼淚,直勾勾的望著太子哥,“太子哥知道嗎?”
太子哥淺淺地下眉目,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沉默許久以後,沐秋淒然一笑,“我懂了,燒人的命令是太子哥下的。”
“小妹,不是我下的命令,而是老天的命令。”
太子哥頹然的坐下,始終沒有抬起眼睛,“一傳二,二傳四,四傳八,如果再這樣傳下去,皇城就是真正的死城了。”
淒然的念過以後,太子哥無力的用拳頭砸向桌案,“自古以來,這是消除流疾最有用的辦法。”
“太子哥說的沒錯,就連皇子染了天花夭折,也要隨火殯天。”
沐秋輕輕搖頭,一直盯著太子哥的眼睛,“我隻想問一句,太醫院燒的人,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
太子哥的額頭瞬間慘白,深深低下頭,幾乎要將頭垂到胸口上,猶豫許久以後,落下答案,“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