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被押解走的人都一去不還,廚棚裏的人都看見了,那些人是能走路的,有的隻有很輕微的咳嗽,不可能幾天之內救命上皇權。
可是太子哥的答案卻明明白白,太醫院燒死人。
如果真是焚燒病死的人,這不僅不是錯,更是果斷的正確。
可是,眼前尊貴的太子哥,深深垂著頭,渾身都在顫抖,讓沐秋怎能相信這個答案?
“太子哥,所有被押解走的人都路過廚棚,也許現在有一百三四十個,這群人不可能在同一天逝去,所以一定還有活著的人,我可以看一看嗎?”
沐秋忍著心底的痛,盡管星眸裏都是淚水,眼前已經模糊,還是要狠狠盯住太子哥的額頭。
太子哥許久沒有回答沐秋的問題,整個人蒼白的像一張紙,猶如被人抽去了靈魂。
等了許久,淚水順頸而流,沐秋淒然一笑,憐音輕如飄絮,“太子哥,你們燒的是活人。”
“不是!”
太子哥抬起頭,崩出眼淚,“小妹,不是,那些都是死人!”
“你說謊。”
沐秋退了一步,停留在門口,“你敢不敢帶著我一起去看一看?”
“不用去看,我沒說謊,真的,燒的真的都是死人。”
“你說謊!”
不知為什麼,沐秋突然怒吼了,淚眸狠狠盯著太子哥,“我是廚娘!全皇城的菜都是我們做的!送進太醫院的飯菜有多少我最清楚!一百多個人,一百多張嘴,怎麼可能每天隻吃那些就夠了!你燒的活人!你燒的是活人!你燒的是……”
“那群人都是喝了毒酒死了以後才燒的!”
這句話隨著眼淚崩出來,太子哥猛然掀翻了桌案,軟弱的癱在地上,眼前一片灰白,沒有半點色彩,“冤魂,每天都有冤魂撕扯我,一閉上眼睛就是噩夢,夜裏聽到的都是哭泣聲,根本不能睡。”
念著念著,太子哥慢慢側身躺下,緊緊抱住自己,“小妹,你聰明伶俐,你有大智慧,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
“我教你?”
沐秋一邊笑著,一邊流著眼淚,“太子哥是未來的皇帝,人人都說明君愛民如子,如果小皇哥染了流疾,太子哥會不會賜下毒酒以後燒死?”
這個問題等不到答案,沐秋繼續輕輕哽咽著,“那些人,也許有人隻是風寒,也許有人能夠治活,對你而言,這些都不重要,一把火最簡單。”
耳畔冷風戚戚,太子哥緊緊閉著眼睛,“小妹,我要先保住皇族才有天下,這是帝王之術,我沒做錯。”
“你錯了,不是先有皇族才有天下,而是先有天下才有皇族。”
沐秋的每個字都如冷箭,刺傷自己,也刺傷太子哥,“我們沒日沒夜的做菜,每天隻能睡不到兩個時辰,你去廚棚裏看一看,兄弟們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是我們依然無怨無悔,因為我們信你,信你會帶著大家度過難關。”
“小妹,我真的可以。”
太子哥從地上爬起來,橫袖抹去眼淚,匆匆向沐秋解釋,“你看,現在,每天去太醫院的人越來越少了,我的辦法有用,很快就會結束的。”
“雲無心知道嗎?”
沐秋問完之後,驕傲的輕輕一笑,“你不敢和雲無心說。”
“不必要,真的不必要告訴雲無心。”太子哥慌亂的左右踱步,整個人猶如一頭困獸,此刻有些語無倫次,“小妹,這件事情結束以後,你就和雲無心成親,我給你們辦最盛大的婚禮,我發誓,所有為皇城死去的亡魂,我請和尚念經,我請道士祈福,讓亡魂升天,做神仙,做菩薩……”
眼前的太子哥像一個瘋子,喋喋不休的說著糊塗話,沐秋取出太子令,無情的墜在地上,轉身離去。
回去的一路,除了冷風還有心碎,有誰會想到,金瓦飛簷下,幽紅深宮裏,藏著一個吃人的野獸。
多年以後,隨著現在皇城裏的人,生命都逝去了,史書上一定會記載著這次太子監國,太子哥立下大功,戰勝了流疾。
“秋姑娘?”
腦中一片懵懵懂懂時,驀然聽見一聲呼喚。
沐秋抬起頭,順著聲音望過去,見到侍衛押解著一個宮女。
“秋姑娘!真的是你!”
宮女蒙著臉也纏著手,沐秋根本認不出,可是宮女跛著一條腿,卻讓沐秋有點印象。
侍衛的長矛押著宮女,宮女停不下腳步,隻能邊走邊叫嚷,“秋姑娘!我是默貴妃宮裏的小白霜,我為你打過嬪人報仇,你可不能忘了我的恩情呀!”
碧柔!
沐秋心裏一驚,碧柔宮裏的人也染了流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