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桌宴席,驚喜一個接著一個,聽得朱若寒目瞪口呆,聽得沐秋瞠目結舌,聽得探花郎狼狽不堪又欣然暗喜。
終於結束了這一場生意經,沐秋帶著朱若寒送別了探花郎。
回身關上府門時,跟在身後的朱若寒沉沉的低著頭,驀然說了一句,“秋姐,我今天給你斟酒了。”
“嗯。”
沐秋隨口應付一聲,突然停住腳步,回眸時望見月光下的朱若寒憋紅著一張臉。
斟酒,在沐秋進入王府的第一天,朱若寒就以斟酒妄圖羞辱沐秋和雲無心,結果是自取難堪。
然而今夜,朱若寒的確為沐秋斟了酒,這算不算是一種悔過和道歉呢?
眼前的朱若寒局促不安,想道歉的小男孩兒放不下麵子,終究沒有說出悔意,沐秋輕巧的笑一笑,“朱若寒,以後你還是喚我秋小廚吧,恩師和秋姐聽起來都太老了。”
回到若世子的院子,見到溫柔似水的姑娘拿著扇子,正在抽打自己的掌心,小嘴兒裏委屈的嘟囔著,“為什麼提起桑葚醋呀,為什麼還要再談一次生意,煩死了,煩死了!”
“若兒妹妹,如果說錯話了應該抽嘴才對,抽掌心多不解恨?”
沐秋俏皮的一笑,盈盈走過去,讚歎的揚起眉梢,“這一招桑葚醋的回馬槍,殺的真夠熱鬧,探花郎當場就抵擋不住了。”
“秋姐姐,你明知道若兒現在悔死了,怎麼還說這種話取笑若兒?”
若世子扁著小嘴兒,將扇子塞進沐秋手裏,“若兒也想抽嘴來著,可是下不去手,秋姐姐來吧。”
沐秋接過扇子,重重抽一下手心,嘶嘶的咂咂嘴,“還真挺疼的呢。”
隨後,高高的將扇子揚起來,沉沉的吸了一口氣,“若兒妹妹,你把眼睛閉上。”
“秋姐姐,你輕一點兒,就一下。”若世子委屈的閉上眼睛,小模樣這麼惹人心疼,趕緊匆匆補了一句,“千萬別忘了若兒是秋姐姐的一生摯愛。”
“我要打了?真的打了?”
沐秋盯著若世子,突然狠狠一跺腳,結果一點也不出人意料,若世子“哎呀”一聲尖叫,捂著小臉兒就逃了。
“哼,還以為若兒妹妹真心悔過呢,果然是口不對心。”
沐秋婉兒一笑,瀟灑的展開折扇,揚著眉梢的得意模樣,宛若一個笑看美人的俏公子。
眼前的若世子紅透了臉,嬌羞扭捏的嫣然一笑,“若兒就知道秋姐姐舍不得。”
悠悠星月下,柔柔月色裏,石案上擺著醒酒的桑葚醋,還有幾碟切好的果子。
夜風帶來絲絲涼意,沐秋無奈感慨,時光猶如白駒過隙,“快要到中秋了,感覺中秋一過冬天就來了,冬天一到一年又沒了,明年我就十八歲了。”
沐秋望著繁星,若世子望著沐秋,綻放一朵柔柔的笑容,“十八歲正是好年華,若兒真想和秋姐姐一樣。”
“若兒妹妹,你是故意氣我的吧?”沐秋輕輕一哼,撇著小嘴兒碰了若世子的醋碟子,“如果若兒妹妹的年紀比我大,說這種話還過得去,可是若兒妹妹比我小了兩歲呢,說這種話就是氣人。”
“秋姐姐,沒有兩歲,就是一歲零九個月。”
若世子雙手抱著醋盞,聞到桑葚醋的酸甜味道,就想起酒桌上說的話,此刻又是委屈的蹙著眉頭,“秋姐姐,若兒想,想和秋姐姐商量一件事。”
“你別想,也別商量,自己和探花郎談桑葚醋的生意。”
沐秋放下醋盞,揪了一粒葡萄,細細地剝著薄皮,“我算是看明白了,若兒妹妹就是蹲在村口樹蔭裏下棋的老頭兒。”
“下棋的老頭兒?”
這句話沒有人能懂,惹得若世子喃喃念著,蹙起眉頭。
“兩個老頭兒在村口下棋,不贏天、不贏地、不贏房、不贏妻,可是一個更比一個強,誰悔一步都不行,為了下幾局棋,經常憋了兩肚子氣,甚至還動手罵人,到底圖什麼呢?”
問題飄飄悠悠的落下,若世子輕輕咬著櫻唇,想了又想也找不到答案,“對呀,什麼都不贏,還生氣打架,圖什麼呢?”
“就圖兩個字——痛快。”
沐秋將剝好的葡萄肉塞進若世子的小嘴兒裏,揚起眉梢一笑,“若兒妹妹和探花郎,一個是王府世子,一個是三代皇商,兩個都不缺錢,卻如同蹲在村口下棋的兩個老頭兒,步步相爭,寸利不讓,恐怕不是為了多賺兩個錢,而是圖個痛快。”
若世子用心聆聽著沐秋說的話,側著嬌顏仔細想了又想,終究輕輕撇一撇小嘴兒,“若兒才不是在村口蹲著下棋的老頭兒,反正和那個人談生意,若兒就是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