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我從沒想過納妾……”江川流不可置信的搖搖頭,看著沐秋時的目光,就像看到一個陌生人,“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刹那……”
“不納妾嗎?”沐秋嫣然一笑,笑容卻這樣淒苦,“我明白了,狀元郎要找一個紅顏知己,不需名分,不需入堂。”
江川流看到了沐秋的淚光和決絕,愣了許久以後,唇角一絲苦笑,“沐秋,原來我在你心裏,是這樣不堪。”
“狀元郎前程無憂,哪有半點不堪,不堪的人是我。”沐秋不抹眼淚,任由凝結成霜,唇角的笑容冰冷,目光裏沒有半點猶豫,“能不能彼此放過,隻作白白相識一場。”
驀然之間,冬雪飄飄而落,染上眉頭,冷入心頭。
江川流看著沐秋的眼睛,男兒淚滴莫名垂下,“沐秋,如果你不嫌棄我是狀元,我願意等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到雙鬢華發,等到屍骨成灰。”
誓言,這誓言。
這麼真,這麼真,這麼真。
眼淚瞬間決堤,沐秋看不清眼前人,隻聽到自己的哽咽,刁蠻也軟弱,“你為什麼等我,你憑什麼等我,江川流,江川流,江川流。”
四目相對,淚眼爍爍,這麼撕心裂肺。
江川流咽不下眼淚,從腰裏解下一隻小小絨袋,取出一隻土塤。
“沐秋,這是我今天為你準備的禮物,以前你笑話我吹不響塤音,我練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送你一支曲。”
塤口搭在唇沿,吸足一口氣息,用力的吹了下去。
飄雪聽塤,這本該如此華麗,卻因為江川流氣息短促,不能一氣貫通,隻能一個音一個音往外蹦。
每個音都如此艱澀,每個音都夾雜著氣流,不那麼純粹。
如果旁人吹一支曲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也許江川流至少需要八炷香的時間。
蹦了幾十個艱澀之音以後,沐秋突然抹幹眼淚,踏到身邊,搶了江川流的土塤,目光有淚卻如此驕橫,“江川流,你真的想好了嗎?”
江川流淒淒的點頭,目色燙人,“無怨無悔。”
沐秋回眸看一看大梨樹,見到落雪盈盈,終於咬疼嘴唇,最後將土塤塞回江川流的手裏,“明天黃昏。”
留下四個字,沐秋腳步匆匆,也許不敢停留半步,也許不敢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江川流手握土塤,上麵還有沐秋的掌心餘溫,看著沐秋隱入雪景,那一抹背影如此俏麗。
這一天魂不守舍,到了凝雪閣收工時,沐秋幾乎是第一個踏出閣門的。
匆匆回了寢房,匆匆梳了頭發,匆匆換了衣衫。
絨絨落雪,大梨樹下,江川流望眼欲穿,等啊盼啊,墊高腳尖,左右徘徊。
終於,落雪中一抹桃紅,發髻中一支木釵,輕輕的笑容,飄飄的走近。
不知為什麼,人走近了,淚落下了,江川流柔柔喚著,“沐秋,沐秋。”
“江川流,你看看做的衣衫,肥了這麼多,短了這麼多。”
沐秋握了一顆雪團,打中江川流的肩頭,眉梢一抹俏麗,“如果我穿你的衣衫正合身,那不就是又矮又肥嗎?”
“沐秋,我,我……”
“還有,你再也不許在我麵前吹塤了,嘎嘎嘎的像鴨子叫,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嗔了兩句以後,沐秋伸出胳膊攤開手掌,揚著眉頭一笑,“胭脂呢,沒送給別的女人嗎?”
“帶了,帶了。”江川流慌忙從袖子裏摸出胭脂盒子,匆匆放到沐秋手心裏。
沐秋打開胭脂盒子聞一聞,驀然皺著眉頭,狠狠審了一句,“這個味道根本就不對,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把我錯記成別的女人了?”
“沐秋,天地良心呀!”江川流立即拱手作揖,活像一隻磕頭蟲,“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沒有就沒有,你喊什麼,是在凶我嗎?”
江川流隻剩下苦笑和不知所措了,一瞬間急得抓耳撓腮。
沐秋用小指沾了一點胭脂,輕輕閉上眼睛,淡淡抹上眉梢下,然後俏麗的回眸,“好看嗎?”
兩片紅雲,漫上眉梢,絨絨飄雪,美人俏笑,江川流看呆了眼睛。
沐秋又握緊一個雪團,側眸一笑,“江川流,你敢說不好看嗎?”
“好,好看。”
一個雪團又中在胸口,沐秋拍一拍手上殘雪,婷婷側身,“還新科狀元呢,人家問什麼你就答什麼,鸚鵡學舌,了無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