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靜靜,飄飄雪輕。
雲無心簡單束起墨發,穿了最合體的衣衫,踏著最舒適的長靴,唇角勾著欣喜的笑容,手裏持著火紅的信箋,走向禦膳房門前。
眼前一幕場景,卻讓雲無心停住腳步,遙遙相望。
大梨樹下,一抹桃紅色的俏麗身影,在雪中與少年嬉戲。
這抹身影如此熟悉,也如此陌生,明明是沐秋的眉目,卻展露著從不曾見過的笑容。
桃紅色的裙子並不合體,有些短也有些寬,穿在沐秋身上卻那麼從容。
雲無心看了許久,見到沐秋握緊雪團打中少年,見到沐秋從少年手裏接過胭脂,見到沐秋為少年抹了眉梢,聽到沐秋為少年歡笑。
原來沐秋的笑聲是這麼好聽,以前從未聽過,今日的笑聲卻為別人而笑。
雲無心的笑容漸漸黯淡,慢慢撕碎紅色信箋,輕輕隨入風中。
轉身離去時,才驀然發覺,肩頭雪已經成冰。
從那一天開始,禦膳房的大梨樹下不再有狀元郎和罪臣之女,隻有江川流和風沐秋。
無論多少流言蜚語,無論多少譏諷笑話,都隨它去吧。
既然決定飛蛾撲火,就不會再害怕。
江川流也許學富五車,卻不是一個手巧之人,笨拙的做了一個秋千,吊在大梨樹下,隻坐了一次繩索就斷了。
幸好推秋千時接住了沐秋,否則又不知道該挨多少句罵。
不過,就算挨了罵,江川流隻是癡癡的笑,在愛戀中的男人和女人就是這樣傻。
秋千落在地上,雖然不能再飄蕩了,總算有了一個座位。
當然,這一定是沐秋的座位。
這些日子,江川流和沐秋說了許多話,似乎要將別離的這些年都補償回來。
江川流說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也問問沐秋,“我不想錯過你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告訴我吧。”
沐秋的故事,一開始很輕快,後來越來越沉重。
說到淨水閣時,已經讓江川流心疼的皺起眉頭。
說到甘露閣時,江川流氣紅了眼睛,突然一下站起來,“顧七強和梨芳,為什麼還逍遙法外!”
沐秋輕輕歎息,仰頭看一看江川流,“你如果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江川流按下心頭怒火,默默坐下來,沐秋對付他很有辦法,一句話就夠用。
然後繼續回憶往事,提到了雲雨閣,提到了齊掌事,莫名有一點心酸,不想再說下去了。
從黃昏說到日落,現在已經升起星月,沐秋婷婷起身,將肩頭披的長袍還給江川流,無奈的撇一撇嘴,“我得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江川流手裏搭著長袍,無奈的歎一口氣,“沐秋,我送你到門口。”
“不用了,才幾步遠,你還嫌我被別人說的不夠多嗎?”
沐秋嬌嗔一句,婷婷走向禦膳房大門,幾步之後,回眸挑起眉梢,“對了,你住的地方離皇城有多遠?”
“沒有多遠,出了宮門很快就到家了。”江川流看到沐秋停住腳步,疑惑的問回去,“沐秋,明天我給你帶些什麼嗎?”
沐秋甜甜一笑,“明天,我給你些東西。”
江川流目送著沐秋的身影進入禦膳房大門,然後披好長衫,踏向宮門外,心裏有一點淒涼,剛入京的小編修,哪有許多錢在城裏買宅子,到家又得半夜了。
沐秋進了禦膳房的大門,卻沒有回到寢房,直接去了雲雨閣。
現在是梨芳做著雲雨閣的掌事,不知道雲雨閣的師哥們現在怎樣了?
遙遙看向雲雨閣,像以往那樣忙碌,永遠朝氣蓬勃,永遠熱熱鬧鬧。
沐秋悄悄走得離閣子近一些,踮起腳尖望一望,剛巧對視了窗裏一位師哥的目光。
“小師妹!”
師哥眼睛一亮,摔了手裏的麵團,立即衝了出來,隨後就有許多師哥跟著圍了上來。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著好,鬧著笑著,就像昨天一樣。
虎子師哥捧了一大堆豆沙包,擠到沐球眼前,用圍裙兜好,塞到沐秋手裏,“嚐一個,奶和糖都足足的!”
沐秋嚐一小口,立即眉目驚奇,“總督事現在對雲雨閣這麼大方了?”
小華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不是總督事大方,是顧七強大方!”
大家哄笑成一團,緊接著就有師哥給沐秋講清楚這件事。
自從梨芳來了雲雨閣,饅頭立即變得更糙了,米粥裏的沙子也更多了。
所以禦林軍堵著門口罵人的時候,就得梨芳掌事自己去扛了。
大家告訴梨芳,如果有足足的奶和糖,兌進麵裏和粥裏,這種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