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匆匆,躲著月色,沐秋逃回了寢房,狠狠將自己蒙在被子裏,感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沐秋覺得越來越不懂雲無心,也越來越不懂自己,剛才發生的一切揮之不去,那麼可笑,那麼荒唐。
那枚印記還在手心裏,沾染了冷汗,在掌心裏印下一枚楓葉。
無論怎麼心亂如麻,黎明終究來臨了。
皇宮內苑來了許多華服太監,打了許多賞錢,看來皇家人很滿意昨夜的元宵宴會。
正宮皇太後娘娘的隨行太監,特意打賞了沐秋,在耳邊深深留下一句敬告,“文武俊侯一定是駙馬,不要妄圖心思。”
沐秋領賞謝禮,輕輕點頭。
能說什麼?敢說什麼?
隻要小侯爺別來莫名其妙的招惹就好。
除了皇宮內苑的打賞,禦膳房迎來一份大禮,讓人驚得目瞪口呆,讓人驚得不能呼吸。
十七公主殿下親臨禦膳房凝雪閣,打賞風沐秋一棵珊瑚樹!
珊瑚火紅,看紅了所有人的眼睛,雖然不敢說價值連城,至少也能換十層樓閣!
沐秋十分為難,先謝了賞,然後悄悄湊近十七公主,“公主殿下,沒有地方擺呀。”
“這麼大的禦膳房,怎麼會擺不下一棵樹?”十七公主根本不信沐秋的話,扭頭對阿公眨眨眼睛,“阿公,把這棵樹擺到風沐秋的寢房裏吧。”
“阿公,不行,稍等。”沐秋攔了一句,有點寒酸的搖搖頭苦笑,隻敢在十七公主的耳邊說:“婢女在寢房裏的位置,隻有一張蘆席大小,如果擺了這棵珊瑚,婢女就沒地方睡了。”
“什麼?”小姑娘聽到這種話,幾乎一下子跳起來,“風沐秋,帶我到你的寢房看一看。”
沐秋更加為難了,那麼寒酸的地方,哪是公主該去的地方,於是輕輕牽起十七公主的小手,“這,寢房有點遠,公主殿下……”
十七公主甩開沐秋的手,“阿公,我要去風沐秋的寢房!”
公主一句命令,阿公立即扭頭瞪一眼禦膳房總督事,“聽不到嗎?”
總督事彎著腰在前麵引路,一大群人簇擁著公主,來到沐秋的寢房。
十七公主僅僅推開門看了一眼,立即有點委屈,回頭看向阿公,“阿公,我不想讓風沐秋住在這裏,要麼讓風沐秋跟我們回宮,要麼讓他們給風沐秋蓋一座宮殿。”
唉,公主高高在上,所有的事情都覺得理所應當,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
現在四公主和五皇子的募軍大案還沒了結,沐秋仍然算作是非之人,也不好重回十七公主的宮殿。
沐秋急忙搶到十七公主身邊,軟軟的跪下,“承蒙公主殿下恩賜,婢女生活的很好,若將珊瑚樹暫存於殿下宮中,婢女還能經常回去看一看呢。”
阿公當然懂皇城有皇城的規矩,沐秋一個罪臣之女,就該受一張蘆席之地,於是也勸了公主一句,“殿下,沐秋經常去宮裏看珊瑚,也能經常給殿下做好吃的。”
十七公主想了又想,終於委屈地向沐秋勾起小指,“風沐秋,你要經常回來,一言為定!”
兩隻小指勾在一起,立下女孩之間的誓言,“一言為定!”
緣份真的很奇妙,十七公主與沐秋的初見是仗劍決鬥,到了今天,莫名其妙的變作尊卑不同的朋友。
盡管紅珊瑚隻在禦膳房轉了一圈又回到十七公主宮裏,這件事卻在禦膳房裏鬧出了大名聲,甚至傳遍整座皇城。
臨近黃昏時,有人告訴沐秋,門前有一位翰林院的學士在等她。
翰林院?
沐秋有點奇怪,會是誰呢?
來到禦膳房門前,見到了這位學士,居然是一個儒雅的少年郎。
俊逸的笑容似曾相識,卻有一點恍惚,究竟在哪裏見過?
“沐秋,真的是你!”少年郎兩步追到眼前,眼睛裏噙著淚水,“是我,江川流!”
江川流,江川流,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小頑童了,現在意氣風發,如此俊朗。
“沐秋,沐秋,沐秋。”江川流似乎想把沐秋的名字念上一千遍,一萬遍,眼角滑落淚滴,“我終於找到你了!”
淚水又苦又鹹,不知在何時流入唇角,沐秋不敢相信,今生竟然還有重遇時。
眼前的江川流,就是沐秋和碧柔,曾經在甘露閣裏提過的少年郎。
兒時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沐秋驀然發覺,自己也曾有過無憂無慮的時光。
那時的自己頑皮俏麗,遇到了儒雅的江川流。
喜歡將小蟲子放到他頭上,喜歡打擾他看書寫字,喜歡笑話他吹不響塤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