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貴妃曾經對沐秋說過,雲無心招惹多少相思,又讓多少相思付諸流水。
現在,秦太醫告訴沐秋,雲無心殺過很多人。
如此清冷的少年,眉目悠悠的俊才,真的殺過人嗎?
沐秋不敢相信,或者說,不願意相信。
“沐秋,我說的每一句話,僅存於這間屋裏。”
秦太醫徒然一聲淒歎,眉目鎖得很深,“現在皇子之爭,風雲暗湧,文武俊侯是太子一黨,為了鏟除異己,無所不用其極!”
第一句話就如寒風卷著飄雪,盤旋在屋中的半懸空。
“沐秋,雲無心離開皇城一百天,以遊曆邊疆安定江山為借口,帶回來許多皇子罪證,沒人知道這些是不是編造出來的。”
秦太醫輕輕冷笑,似乎在笑皇家人的悲慘命運,“雲無心離開皇城之前,以密謀亂黨的罪名,查抄了七皇子一家,如今回來以後,又以私募軍隊的罪名,囚禁了四公主和五皇子全家。”
說完兩樁驚天大案,秦太醫轉頭看著沐秋,不可置信的一笑,“誰能相信,一家小小爆肚店的廚房裏竟然暗藏行軍密道,這難道不是雲無心的編造嗎?”
爆肚店,廚房裏。
沐秋心頭驀然驚醒,難怪雲無心要去那家爆肚店,難怪雲無心要借我之手進廚房,那時雲無心跟進廚房看了一眼,隻這一眼,就發現了行軍暗道。
品評小吃是假的,調查證據才是雲無心的真正用意!
沐秋憶起那夜,雲無心在月色下的三個字——相信我。
那時的雲無心,一定收集足了證據,正在調取口供,然後呈報給皇帝,拿到聖命之後,立即截住花轎。
難怪雲無心的灼灼目色裏總有一絲倦意,為了盡快察案,一定幾天幾夜沒有入眠。
秦太醫說了這麼多,沐秋卻低著眉目暗暗思索,似乎沒有聽懂雲無心的陰險叵測。
“沐秋,遠離雲無心吧,這種人隻會為你帶來災難!”
“秦太醫大人,五皇子想要娶婢女進門,結果新娘還沒下轎,全家就被打入進天牢。”沐秋無奈的一笑,微微蹙起眉頭,“婢女才是災星。”
沐秋輕輕自嘲一句,婷婷謝了秦太醫,輕輕留下別詞,“秦太醫大人,婢女身體無恙了,該回去做事了。”
太醫院門前,秦太醫目送著沐秋離去,久久不願收回目光。
這次皇後親自保媒的皇子大婚,終究成為一場鬧劇,沐秋回到十七公主的宮殿門前,見到了一直守候的阿公。
阿公走下石階,微微低著眼睛,“沐秋,以後自己照顧好自己吧。”
“阿公?”
沐秋看一看阿公,曾經威風凜凜的人,在這一瞬間,竟然有蒼老,也有慈愛。
“阿公,婢女明白了。”沐秋低著眉目,輕輕屈膝,“請阿公替婢女告別公主殿下,婢女回禦膳房了。”
“沐秋。”阿公似乎有千言萬語,終究忍下了,慈愛的目光也變作冷硬,“保護好殿下,是我的使命。”
沐秋輕輕告別阿公,獨自走到禦膳房門前。
皇城依然沉浸在過年的喜悅裏,門前的大梨樹被纏了多彩綢緞,像英俊的少年。
沐秋走到大梨樹下,輕輕抱一抱,像抱著久違的朋友。
耳朵貼著冷冷樹幹,笑容淒淒也美麗,“大梨樹,你安安靜靜的,我也安安靜靜的,可是,我們的命運這麼不同。”
沐秋婷婷轉身,背依著大梨樹,說著悄悄話,“大梨樹,你巍然不動,我顛沛流離,你看盡繁華,我曆經劫難,多麼不公平。”
瘋了吧,也許瘋了。
沐秋低頭一笑,竟然和一棵樹說話,轉身再抱一抱大梨樹,輕輕說著別詞,“大梨樹,春天不遠了,你一定要早點開花,讓我看看你的微笑。”
轉了短短一圈,又回到無人理睬的凝雪閣。
這一次更是如此,凝雪閣的人都躲著沐秋,生怕沾染一點喪氣。
連公主和皇子都能克倒的人,誰能招架得住啊?
僅僅過了一夜,阿公親自將沐秋留在公主那裏的東西送回來了。
除了有彩繡小扇、雪貂裘絨,還有皇太後賞的雞血石。
阿公給了沐秋許多銀子,沐秋道謝以後都推卻了,既然銀子送不出去,阿公就給禦膳房總督事留下一句話,“風沐秋是我的小朋友。”
這一句話就夠了,雖然未必能得到多少照顧,至少不會再受欺負。
凝雪閣的日子依舊如常,不忙碌,不慌張。
大家平時都離沐秋遠遠的,沐秋也樂得安安靜靜,做一些簡單的雜事,遠離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