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水房以後,沐秋回到寢房,佩戴了冰貴妃賞賜的鐲子,毅然獨自踏向甘露閣的方向。
此刻是下午,今天的冬陽又很暖,曬得人想打瞌睡,甘露閣裏和以往一樣,雖然都有事情做,也不算人人手腳忙亂。
顧掌事和梨芳依然猶如往常,沒有在閣子裏做事,所以閣子裏的氣氛並不壓抑。
沐秋敲開閣子的門,見到了許多熟悉的笑容。
師傅們向沐秋打著招呼,沐秋一一還禮,然後說了來意,“我來取奶和糖。”
甘露閣,這是多麼沉重的名字,沐秋曾為這裏帶來榮耀,然而回報的卻隻有痛苦。
曾經再也不想與這裏有一絲一毫的瓜葛,此刻卻決絕的回來。
帶著碧柔的冤屈,帶著心底的仇恨,不知在何時,一束複仇的萌芽,已紮根在沐秋心底。
今天過來,就是為了給碧柔報仇,所以沐秋的每個字都如此高傲,“甘露閣是顧掌事和梨芳當家,請師傅們轉告,我要帶走奶和糖。”
此刻沐秋氣勢驚人,不像卑微的宮女,更像高貴的千金小姐,一位師傅立即踏出閣子,奔向掌事房。
沐秋轉身走下石階,獨自守在門前,等著妖魔鬼怪。
隻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梨芳果然沒有讓沐秋失望,身影還沒到眼前,罵聲已經來了,“風沐秋,你今天休想拿走一滴奶和一粒糖!”
順著聲音望過去,見到梨芳氣勢洶洶的模樣,每一步都想踏碎青磚。
如果換做之前的沐秋,也許心裏會有一點點怕,現在卻隻覺得可笑。
沐秋仰起驕傲的雙眸,不屑的看著梨芳,還有跟在梨芳後麵的顧掌事。
顧掌事的臉色極其難看,像被砸裂的鏽鐵板,那麼醜陋不堪。
梨芳攜著寒風衝到身前,高高的揚起手,沐秋毫無懼色,竟然踏前一步,唇角淡淡一笑。
眼前的沐秋依然纖弱,卻像換了一副靈魂,眼神如此決絕,讓梨芳打人的手也遲疑了。
“梨芳!”顧掌事幾步搶到梨芳身旁,死死攥住梨芳的手腕。
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一眼見到了沐秋佩戴著金鐲子,一瞬間就猜透了沐秋的心思。
鐲子上嵌著一顆紅寶石,紅得像一汪鮮血,顯然是異國外邦的寶物。
冰貴妃賞賜給沐秋一隻鐲子,這是莫大的榮耀,幾乎全皇宮都知道了。
這麼說,今天沐秋是有備而來的,所以顧掌事擋住梨芳,冷冷的看著沐秋,“如果雲雨閣需要備料,應該呈報給督事,而不是到甘露閣來搶。”
搶,這個字用的非常好,已經極其巧妙了。
顧掌事一開口就冠了一個罪名,這是已經融入血液的卑鄙,恐怕到死也改不了。
沐秋輕輕揚的眉頭,不怒不笑地看著卑鄙的人,“雲雨閣替甘露閣為娘娘做甜品,有一些備料應該由甘露閣來出,顧掌事,我說的對嗎?”
言詞之中,沐秋已經不再自稱婢女了,也不再叫顧掌事一聲大人,大家平起平坐。
這讓梨芳幾乎瞪破了眼睛,“罪臣之女,你再敢狂一個字……”
梨芳想要立即撕了沐秋,卻被顧掌事狠狠按住,壓住梨芳的火氣以後,顧掌事盯著沐秋的手鐲,冷冷的笑,“沐秋,你以冰貴妃之名來壓我?”
沐秋微微側身,不想再看卑鄙的人,“誠如梨芳所說,我是罪臣之女,怎敢借誰之名?”
城府至深的人,總能壓住火頭,顧掌事受了威脅,卻依然能掛住笑容,“風沐秋,你今天一定要帶走奶和糖?”
沐秋笑如冬風,目色中凝著隱隱寒霜,“顧掌事,我今天一定要帶走奶和糖。”
終於,梨芳忍不住的跳出來,臉色很猙獰,“風沐秋,你找死!”
喜歡跳就跳吧,沐秋再也不必看這種臉色,隻是高傲的揚起眉頭,“顧掌事,甘露閣裏有沒有規矩?究竟是誰做主?我又該和誰談?”
顧掌事強壓心頭怒火,再次按住梨芳,嗓音低沉地猶如困獸,“風沐秋,你想借多少?”
沐秋淡淡的看著顧掌事的眼睛,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讓所有人都聽到,“不是借,而是拿。”
顧掌事一忍再忍,忍不住也不能不忍,沉思了很久以後,終於暗歎一口陰險之氣,“一桶奶,一袋糖。”
“十桶奶,十袋糖!”沐秋的目色冰冷,留下高傲的命令,“給我送到雲雨閣!”
離去時身影飄逸,冷豔也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