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幽暗,映著少年半邊側臉,將本就清消的麵容,雕琢的更加冷峻。
絲帶束起長發,寒風扶著發絲,飄逸的如雲如霧。
一身華服如此富貴,胸前花團錦簇,雙袖金絲蟒紋,薄靴嵌著細如羊脂的白玉。
潔白如雪的絲絹就在眼前,沐秋卻不敢染指,隻能低下眉目,說著卑微的言詞,“大人是尊貴之人,婢女不敢弄髒大人的絲絹。”
少年劍眉入鬢,雙眸冰寒,每個字都如落雪,“你拒絕我?”
這句反問滲著冷冷寒意,簡直能凍透人心,眼前的華貴少年,估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未嚐過被拒絕的滋味。
“婢女不敢,請大人責罰。”沐秋立即跪下,緊緊低著頭,等著噩運降臨。
然而,再沒有等到一個字,許久以後輕輕抬起眉目,黑夜裏隻有寒風相隨,
那一方潔白的絲絹,卻不知在何時落在沐秋肩頭。
沐秋收斂了滿心傷悲,輕輕折好絲絹放入掌心裏,匆匆的逃離。
懷著惴惴的心回到寢房裏,將絲絹藏在枕下,想著嘶啞的碧柔,心疼的隨著眼淚入眠。
今晚似乎注定是多事之夜,天色微微將明時,隱隱聽到吵鬧的聲音。
沐秋起了身,抹一抹未幹的淚痕,一步踏入寒夜裏。
吵鬧聲在禦膳房門前,不知道又是什麼亂子,沐秋追過去的時候,聽到了一群人在罵著難聽的話,“禦膳房,你們天天關著門吃香的喝辣的,敢給老子吃沙子?”
許多人舉著火把,聚在禦膳房門外,沒完沒了的放肆罵人,沐秋在門裏的人群中見到了齊掌事還有許多師哥。
虎子師哥的脾氣最暴躁,哪能挨罵了不還嘴,現在氣得蹦高,更粗魯的罵回去,“媽了個巴子的禦林軍,俺們輪著班的伺候你們吃好喝好,你們還上門罵人,敢不敢把這身皮脫了,跟俺幹一架?”
聽了這兩句,也差不多聽懂了,是禦林軍嫌棄夥食不好,上門吵架來了。
禦林軍吃的饅頭和粥飯都是雲雨閣出來的,所以這件事情應該由齊掌事擔當。
既然是雲雨閣的事,沐秋也不能離開,匆匆趕到門前時,卻被幾位師兄擋在身後。
師哥們的言語很關切,生怕沐秋吃虧,悄悄叮囑著,“小師妹,這種事你不用靠前,這群守夜的禦林軍隔三差五的就來罵兩回,全當聽幾個響屁了。”
沐秋擠不到前麵去,隻能疑惑的問著,“可是,好端端的為什麼罵我們呢?”
“嫌棄粥裏有沙子,饅頭不細嫩,禦林軍真把自己當成皇後和娘娘了。”師哥不屑地哼笑一聲,再苦苦的歎一口氣,“誰不想把米淘幹淨,誰不想把麵磨細點,可是雲雨閣就這麼點兒人手,每天忙得要死要活,能做熟就不錯了。”
沐秋沒有說什麼,心裏卻明明白白,如果真是給皇後和娘娘做吃的,粥裏的米都要搗碎,更別提會有沙子了。
雖然禦林軍罵的很難聽,但是這件事情在沐秋看來,的確是雲雨閣的過失。
既然許多師哥都在,沐秋也不必太擔憂,輕輕打了個招呼就回了閣子。
進了閣子門,運了許多米到水房,細細的再淘幾遍。
如果能少睡一些覺,換來閣子不挨罵,還是值得的。
忙碌了好一會兒,齊掌事進了水房,估計是禦林軍罵夠了以後就散了。
沐秋以一個微笑和齊掌事打了招呼,繼續淘著盆裏米,齊掌事看著沐秋的眼睛,微微歎息,“小師妹,昨天你去見過碧柔以後,眼睛一直是腫的,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嗎?”
提起這件事,沐秋的心頭就猶如橫著刺了一根針,連秦太醫也不能醫好碧柔的嗓子,已經絕望了,何必再提這些痛苦?
沐秋苦澀的笑一笑,輕輕搖搖頭,繼續用心的將米淘得更幹淨。
齊掌事明白沐秋的心思,卻無奈的勸一句,“如果每個兄弟都少睡一會兒,的確能將米淘得更幹淨,可是要將麵粉磨得更細,就算每個兄弟都不睡覺也做不到。”
這句話是實話,雲雨閣要做全皇城的主食,無論有多少人手都不嫌多,依然每天要忙到腰酸背疼。
沐秋想了一想,眼底輕輕滑過一絲寒光,隨即放下了淘米的雙手,輕輕的笑一笑,“大師哥,雖然麵粉不容易磨細,但是可以將饅頭蒸得更香甜。”
這句話有道理,如果饅頭的味道能變好,口感就算糙一點也沒關係,至少禦林軍不會來鬧事。
齊掌事疑惑的看著沐秋,“饅頭怎麼蒸才會更香甜?”
沐秋擦幹了雙手,放下袖子,婷婷站起來,“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