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死,也要汙了皇城一池井水。
可是,恍惚之間,碧柔看到了沐秋的堅強。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曾經是千金小姐,如今是人下之人。
這是命運的捉弄。
莫笑窮人穿爛衣。
天道有輪回,誰說河東河西不能往複?
隻要有命在,希望就不滅。
沐秋瞬間的勇氣和無意之間的一句話,讓碧柔默默下定決心。
不但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出一個華彩世界,活出一個美麗人生。
天色恍恍惚惚的明亮了,師傅們陸續而來,閣子裏又如往日一樣忙碌。
許多師傅見到了碧柔額頭上的傷痕,沒有人問什麼,隻有幾個好心的師傅暗暗歎息。
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
在皇宮裏,也許每天都有挨打的宮女,不需要理由,僅憑權勢者的心情。
沐秋一直暗暗搶著碧柔手裏的活兒做,到這種時候,除了能讓碧柔少勞累一些,沐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碧柔。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臨近午膳的時候,顧掌事帶著梨芳進來了。
梨芳抹了很濃的胭脂,嘴唇豔紅的像滴著血,丹鳳眼也遮不住狂傲的光芒。
顧掌事清了清嗓音,所有人放下了手裏的活兒,等著顧掌事訓話。
開口的卻是梨芳,“我想了三天,已經選好了徒弟。”
大家都默默無言,有一些眼神偷偷看向碧柔,這簡直是早已公開的答案。
“碧柔,我答應過你,等我想好了徒弟人選,第一個會告訴你。”梨芳輕輕走向碧柔,神情如此傲慢。
到了碧柔耳畔以後,梨芳悠悠說出答案,“我決定收沐秋為徒。”
這麼簡單的幾個字,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一直都是碧柔,怎麼突然變成了沐秋?
碧柔橫出一步,將沐秋擋在身後,狠狠瞪著梨芳,“你幾次鬥技都輸給了沐秋,憑什麼收沐秋為徒?”
這句質問橫空而出,讓整座門閣鴉雀無聲。
曾經,梨芳主動挑釁沐秋鬥技,雖然沒有人斷論勝負,但是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梨芳輸的徹徹底底,簡直自尋其辱。
此刻舊事重提,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梨芳臉上。
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惴惴擔憂著碧柔的命運……這是第一次有人當眾頂撞副掌事。
沒有人敢弄出半點聲響的時候,顧掌事深深吸了一口氣,怒斥碧柔,“放肆,你以下犯上,該受鞭刑!”
“師父!”梨芳突然回頭,擋住了顧掌事的霹靂之怒,眉宇間裝出一副苦澀的模樣,“今天是我收徒弟的大日子,還是別見血光了。”
顧掌事狠狠瞪著碧柔,重重的斥責,“要不是梨芳為你求情,今天饒不了你!”
梨芳徐徐轉頭,看著臉色蒼白的沐秋,輕輕低著眉目,說的那麼委屈,“沐秋,如果你不願意入我的門,我不會勉強你,我也可以收別人的。”
說話的時候,梨芳的目色流轉在碧柔身上,將心底的意思擺在明麵上。
如果沐秋說不願意,梨芳就會點到碧柔的名字。
事到如今,如果有一個人注定要被梨芳欺負……沐秋寧願那個人是自己。
沐秋看著梨芳的眼睛,微微踏出一步,“婢女願意。”
“沐秋,不行!”碧柔不可置信的看著沐秋,轉頭又怒視著梨芳,“你想耍花樣,我奉陪到底,和別人無關!”
小小宮女,膽敢叫囂,讓顧掌事的老臉紫成了茄子,隨手抄起一支擀麵杖,怒氣衝衝的踏前,“好大的膽子,敢在皇城裏造反!”
梨芳聽到顧掌事的吼聲,立即迎回來架住顧掌事舉起的棍子,裝作可憐的苦苦哀求,“師父,碧柔年紀還小,饒了她吧。”
隨著梨芳求情,立即有幾個好心的師傅,也趁機過來擋住顧掌事,說著打圓場的話。
碧柔雙目圓睜,靜靜的等著,沒有一絲懼怕。
門閣裏亂七八糟的時候,沐秋走到人群近前,突然軟軟跪在梨芳腳下,“梨芳姐姐,從今以後,我認師父。”
碧柔見到沐秋下跪,立即衝過來攙扶,卻被沐秋狠心的甩開手。
沐秋抬眼望著碧柔,憐音羸弱卻強硬,“碧柔,梨芳姐姐願意收我進門,我願意拜師,這不關你的事!”
瞬間,春霧蒙住眼睛,碧柔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在場之人都懂,沐秋為了保護碧柔,將自己獻給了梨芳。
梨芳看著腳下的沐秋,滿意的點點頭,“徒弟,你放心,進我的門,我一定好好照顧你。”
照顧兩個字,梨芳刻意說的很重,難聽的像刀子劃過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