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之前,每個閣子都很忙碌,禦膳房的生活就是這樣,隻有在別人吃飯的時間才清閑。
沐秋和碧柔又在備料蜜糖之福,就如往常,下午一定能等到單子。
過了午膳時分,還沒等到蜜糖之福的單子,卻來了幾個其他閣子的人。
這些人串門的理由讓人想笑,“甘露閣裏還剩沒剩冰糖葫蘆,給大家分一分吧。”
真是好奇怪,竟然堵上門來討幾支冰糖葫蘆。
這個場景讓碧柔隱隱得意,沐秋的心裏卻是難說的滋味。
人群說著笑著時,碧柔悄悄告訴沐秋:“我才不舍得扔掉那麼好吃的冰糖葫蘆,我給禦膳房的其他人分了。”
“碧柔……”沐秋不知道該說什麼,埋怨也不是,歡喜也不是。
在甘露閣門前熱鬧非凡的時候,顧掌事和梨芳回閣了。
梨芳聽到其他閣子的人來求冰糖葫蘆,已經氣得臉色煞白。
顧掌事統領甘露閣這麼久,還是第一見到有人堵上門來求甜品吃,臉色有些難掩的得意。
問清楚了以後,才知道隻為了沐秋的一串冰糖葫蘆。
顧掌事謝過了來求甜品的同門,一步邁入甘露閣,直接命令沐秋,“我想親眼看一看你做的冰糖葫蘆。”
沐秋見到了無言的梨芳,細小的眼睛裏藏著隱隱怒火。
怎麼做,不能做,做了就會得罪梨芳。
可是碧柔聽到顧掌事的發話,卻高興的跑去為沐秋準備冬五果。
沐秋低著眉目,向顧掌事屈膝請罪,“婢女擅自做了粗淺小吃,給顧掌事大人惹了麻煩,一切都是婢女的錯。”
“如果你的冰糖葫蘆沒有獨到之處,別人也不會上門來求。”顧掌事微微點頭,難得的露出笑顏,再說一次命令:“我想親眼看一看。”
沐秋沒有對視梨芳的眼睛,卻已感受到凜凜寒意。
為了不再惹來禍端,隻有壯起膽子再次拒絕,“隻因為婢女做的是粗淺小吃,不配入皇家的口,所以才有人來,並不是婢女的技藝……”
“沐秋。”顧掌事兩次被沐秋拒絕,笑容漸漸消失,換來一副冰冷的口氣,“這是我說的第三次,我想親眼看一看你的冰糖葫蘆!”
這聲命令猶如一座巨山,壓垮了沐秋的所有猶豫。
不做得罪掌事,做了得罪梨芳。
眼下的情形,隻能兩權相害取其輕了,至於以後是風是雨,交給命運來安排吧。
碧柔幫著沐秋備好料,沐秋準備動手的時候,顧掌事悄悄叮囑梨芳,“你注意好沐秋的每一個動作。”
梨芳沒有答應,也沒有點頭,臉色變得更加陰寒了。
細致的做成了果串,沐秋開始熬煮糖漿。
顧掌事細心盯著沐秋的手法,再次悄悄告訴梨芳:“你仔細看,沐秋熬糖的手法,究竟有什麼不同?”
梨芳依舊無言,目色猶如三九寒冰。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沐秋做成了三十支冰糖葫蘆,鏟入竹盤中,默默退到一旁。
顧掌事上前取了一支,幾步跨出門閣,對著陽光細細察驗。
糖衣猶如薄透的水晶,沒有半點氣泡,糖溫控製得當,也沒有燙變了冬五果的色彩。
小小一支冰糖葫蘆,的確能見到妙手製甜的功力。
驗看之後,顧掌事用兩根手指拈下一顆冬棗,糖衣沒有絲毫黏手,入口以後也並不粘牙。
雖說終究隻是流於街巷的冰糖葫蘆,如果能達到此種的品相和境界,已經足夠奉上皇帝的書案旁了。
沐秋,沐秋,果然有點門道。
顧掌事回轉門閣,對沐秋點點頭,“果然用了心思。”
淡淡一句誇獎,讓沐秋低下了頭,碧柔的目色裏流露出喜悅。
顧掌事吩咐一聲:“端去給其他閣子的人分一分吧。”
碧柔上前端走了竹盤,歡悅的跨出門閣。
“你們各司其職吧。”顧掌事留下這句話,轉身出門,招手將梨芳帶了出來。
轉到了肅靜之處,顧掌事輕問梨芳:“你見到沐秋手法的不同之處了嗎?”
梨芳冷笑,望向別處,放肆的回話:“我根本就不屑看她。”
在師父麵前,徒弟似乎更加冷傲。
“梨芳,廚藝一道,闊如瀚海,若能集眾家之長為己用,這才是正途。”顧掌事對梨芳很有耐心,苦口婆心的教導:“沐秋在糖水初沸的時候,加了半碗桔子汁,在糖水滾沸的時候,不時向鍋內撣幾滴清水……”
“師父!”梨芳看著顧掌事的眼睛,不服氣的頂回去:“你真覺得沐秋比我強?”
“我是你的師父,我當然希望你最強……”
“我懂了,師父真覺得沐秋比我強。”梨芳冷冷一笑,揚眉看著顧掌事,“我也用冬五果做一味甜品,證明給所有人看,甘露閣裏究竟誰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