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2篇:“從容”瑣話(1 / 1)

“在當今世界,最緊要不過於‘從容’二字,此二字實是人生幸福之係。”此話常掛嘴邊,謬得大眾稱讚,眾人竟附和說“‘從容’似乎成一種近乎‘奢侈’的享受”。‘從容’誠為難得!實為人從棒為當今世界稀物珍品,好象舊社會的女人看到了自己的‘貞潔牌坊’。

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曾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生動形象的寫出天下人的常態!尤其是經濟發達的當今社會,人人步履勿勿,利成為當今人們的第一要素,第一追求,第一享受,成為人們衡量人們社會地位、能力的主要指標。如正俗語所說‘財大氣粗,高人一等。’經濟利益驅動力空前,人們深深地陷入公開竟爭的旋渦,不能自拔,逐漸失去了細細品味的能力、時間和耐心。不知不覺中‘從容’悄然遠離人們而去,失去了以往向心力,被人們所遺忘。

‘從容’自古以來,都是一種界境,不為多數人享有的常態;是在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方麵均有相當的積澱後,所形成的儀態—靜穆、端莊。也就是說‘從容’具體要求人們具有三方麵的素質和條件,即閑錢、閑時、閑心,閑心在三者中當然最為重要。

曆代文獻中描述‘從容’之事筆墨從不吝嗇,《禮.緇衣》“衣服不貳,從容有常”,《漢書.董仲舒傳》“動作應禮,從容中道”,皆古人對有諸中而形之於外者的表述。《論語》更具描寫之能事,如描繪孔子“恂恂如也”、“侃侃如也”、“訚訚如也”等,就是孔子的‘從容’風度。即使在棲棲惶惶周遊列國與弟子走失之際,有人說他如“喪家之狗”,他竟還有閑心調侃自己:“欣欣然笑曰:‘形狀,末也,而謂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凸現出孔子的幽默與‘從容。’因為他有底氣:心閑也。

《論語》中描述孔子問誌於眾弟子,更為精彩,重彩濃墨。現摘錄其中一段落如下:

“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誌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

仔細品讀,閑情逸致躍然紙上,妙趣橫生,實為其妙筆生花而歎為觀止。孔子問誌,弟子言誌,不像授課,卻似閑聊,正如現在社會中倡導的‘在玩耍中學習’,‘從容’在這裏被詮釋得淋漓盡致。曾點一心兩用,既彈且聽,直待問到自己,才漸漸將瑟停下,“鏗爾”為瑟之最後一響,生動的透露出曾點無心仕途,並對同窗之熱衷略帶不屑一顧的心理。且尚不正麵作答,慢條斯理,曲盡其妙,最後從容道出“莫春者”雲雲,於從容的氛圍中道出從容之大氣象,曾點之生性寬宏,以風光霽月為懷之大從容形象躍然紙上,難怪孔子聽後,喟然長歎,傾心讚同。

在曆史上,馳騁於疆場的統帥們,遭遇強敵,表現為異常的鎮靜,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心不跳,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更為人們稱道。如肥水之戰的謝安,在戰酣之際仍從容下棋;諸葛亮在大敵兵臨城下,城頭上從容彈琴,欣然退敵,演奏出著名的‘空城計’,為後世所稱道,這就是從容的力量和魅力。

‘每臨大事有靜氣。’是對人們對從容大度的詮釋和運用,從容在當事人心中已根深蒂固,才有這樣的從容大度。世人絕大多數都是五心不定,心事累累,從容從何說起呢!黃宗羲《宋元學案》有雲:見一學者忙迫,先生問其故,曰:“欲了幾處人事。”曰:“某非不欲周旋人事者,曷嚐似賢忙迫?”

忙迫為從容之反義。不僅人也,動物亦然。如鷹虎從容,鼠雀忙迫。

兩二千幾百年前李斯就說“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今人諱言貧賤,文人尤甚。古人則不然,且不說顏淵“不改其樂”,吃飯成問題的陶淵明,卻在高唱‘采菊東南下、悠然見南山。’唐朝大詩人們,對於自己的貧苦行吟坐唱,不怕恥笑,有時還出壯采。如杜甫從未闊過,茅屋為秋風所破,還大唱“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被天下寒士俱歡顏”,何其壯哉!特困戶詩丐賈島,不顧缺衣少食,住房年久失修,猶在大街上咭咭哼哼覓句,魯莽撞入京城長官出行的儀仗隊,“推敲”典故即由此出。在精神上他們都成了富翁,成就了心地上的從容大度。

當今世界經濟發達,節奏緊湊,使人們有點力不從心,諸如考外語、評職稱、買住房、結婚、考各種證件……真可謂‘日出而耕、日落而不息。’從容的閑情逸致從哪而來!從容這高雅之趣,固然能夠默許時代風尚對它的暫時冷落,卻不會善罷甘休,銷聲匿跡,‘革命仍未成功,同誌尚需努力!’隻要人們在行旅勿勿中,停下來看一看後麵的風景,就會發現從容會對真正愛它的人深情眷顧,在生活中卻常常和我們不期而遇,相視莞爾,‘心同湖水漾,神隨白雲飛’的從容境界又會回到我們的懷抱,給心靈一個寧靜停泊的巷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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