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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珠城細雨綿綿,從會所出來時,天空飄起絨針,路燈映出來的光帶中,啁啾般綿軟。
傅司九仰起腦袋,下顎連接脖頸拉出漂亮的弧線,飽滿的喉結不經意間滾了滾。
這種潮濕悶窒的初春,連枝梢新發出的嫩芽都暗成深綠。
傅司九穿了件衝鋒衣,出門時他把車鑰匙留給了盧行添,也不打算打車,幹淨的新款球鞋踩進濕噠噠的雨水中。
他走得悠閑,冷白的手把手機舉在耳畔,慵懶的腔調:“馮小草,下雨了,借把傘。”
“......”馮蕪已經洗完澡,就準備睡覺了,她莫名其妙,“你不是開車了?”
“他們把我扔下了,”傅司九把衝鋒衣帽子戴上,薄唇淺笑,“這邊我隻認識你。”
“......”
你就不能打個車?
或者自己去買一把?
狐疑歸狐疑,相比傅司九的住處,馮蕪的玫瑰苑離這家會所確實近很多。
何況,還有小路可以繞。
想著今天得罪過他,馮蕪沒敢嗆聲,默默發了條導航給他,叮囑道:“你從這條小路穿過來,十分鍾就能到,我下去等你。”
“不用,”無人知曉的角落,傅司九笑的多情,“我到了給你電話。”
馮蕪:“也行。”
小區一個挨著一個,緊臨密湊的房屋高矮不一,路燈被漸漸茂密的樹葉過濾掉明亮的光,細雨遮天蔽日,積了水的地麵折射出影綽斑駁的弱光。
傅司九很小就被送來了珠城,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傅家有生意在這邊,也有至親早年移居過來,他性子桀驁不羈,不拘住哪裏都行。
大哥大姐覺得對不起他,這邊至親拿他當命根子,身邊朋友處處恭維忍讓,幾個發小也經常怕他孤單,三不五時就把他約到自己家吃飯留宿。
傅司九是被捧著長大的。
喧嘩的熱鬧中,他一大男人沒有過細的心思,更不會傷春悲秋。
可就在這個夜晚,他出門聞見春天的氣息,看見天上地下的潮濕。
他突然,有了一絲微妙的悸動。
他想馮蕪。
想看見她。
想跟她說說話。
那被熱鬧灌滿的心髒,驟然露出一個明顯的洞,這洞荒蕪,讓傅司九想起“思念”兩個字。
他輕嗤自己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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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玫瑰苑時,隔著絨針般的雨簾,傅司九遠遠瞧見站在樓道裏躲雨的女孩子,她穿著珍珠白睡衣,外麵披了件黑色毛衣外套,一隻手拿了把傘,正盯著大門的方向瞧。
傅司九鋒利的眉皺了皺,加快步子走到樓道裏,低斥道:“不是說了,我到了你再下來?”
“沒關係,”馮蕪打量他,“你衣服都淋濕了,春捂秋凍,春天要保暖的。”
她睡前才洗過頭發,一頭半長不短的軟發略微淩亂地披在肩後,包裹住她巴掌的一張臉。
樓道寂靜,有灰塵腐朽的味道,感應燈時亮時滅,說話時有輕輕的回聲。
傅司九揉了把她腦袋,眼睛在黑暗裏灼灼:“你自己凍著了怎麼辦?”
“不會的,”馮蕪把傘遞給他,“我開車送你回。”
“......”傅司九心尖燙得不行,嗓音越發軟了,“不用,打擾你休息。”
細雨沙沙,像深夜的蠶在啃食桑葉。
馮蕪身高隻到他肩膀,仰頭時,又俏又可人。
她晃晃車鑰匙:“你是不是因為說話太欠,被行添哥他們趕出來了?”
“......”傅司九差點氣笑了,“你是吃了什麼熊心豹膽,居然敢頂嘴了?”
馮蕪腮幫子微鼓。
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發現傅司九也沒那麼可怕。
跟他開玩笑,打趣他幾句,他都跟哄小孩似的,最多罵罵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