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封信,卻讓她足足又等了八個月又二十三天。
他告訴她,他準備回臨安了。
之後,整整半年,就再沒有一丁點他的消息了。
「按路程,早該到了對不對?為什麼這麼久還沒到呢?」戚小衛兩手撐頰倚在窗前,皺眉看著樹上的小鳥跳上躍下,一顆心也七上八下。冉歲寒遲遲未歸,讓她很是心神不寧。
「或許有什麼事耽擱了吧。」一旁,正在看書的赤顏抬頭說道。
「那也該寫封信說一聲啊。」就算不寫給她,也總該告訴他的姊姊們吧。他向來重視家人,總不會做讓他家人擔心的事。「我要去冉家問問。」
「你昨兒個才去過。」
「是嗎?」怎麼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真有來信,他們不會不讓你知道的。」
「可是……」
「你要不要出去逛逛?我聽說今日兒個市集有西域來的賣藝團。」赤顏提議道,想轉移她的心思,隻見戚小衛搖搖頭,意興闌珊。
「我改去萬花樓走一道好了。」戚小衛站起身,改換男裝準備出門。
「你又要去?」
「嗯,我想去找炙大哥聊聊。」冉歲寒離開這段日子,她偷偷去過萬花樓好幾次,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炙絕似乎清楚冉歲寒的動向。「一起去吧,我看炙大哥好像很開心見到你。」
聞言,赤顏的眉頭微皺。「別瞎說。」她跟他根本沒說上幾句話。
「你不去?那我就一個人去嘍。」
「不行,我也去。」赤顏正色道,她不可能讓衛姊姊一個人去萬花樓,說什麼她都要跟。
兩人甫走出靜園,即見到小豆子慌慌張張跑來。
「小姐、小姐——」他攔下戚小衛和赤顏,上氣不接下氣道:「那個……回來了……」
「冉歲寒回來了?!」戚小衛驚喜道。
小豆子搖頭。「是剛才那個冉家的家仆過來請少爺走一趟……然後我就跟著太少爺、二少爺一起去了冉家,然後……」
「是冉歲寒來信?」戚小衛再急問。
小豆子又搖頭。「是冉家二小姐和少爺們談話。他們關起門來不讓我們進屋,後來我就跑去窗戶邊偷聽……因為太遠聽不清楚,我就跑去另一邊的窗戶……」
「說重點!」戚小衛急著打斷他。
「天財回來了。」
「嗄?」戚小衛怔了一下,才急切叫道:「小財子回來了?那冉歲寒呢?」
「冉少爺沒有回來。」
「沒回來?為什麼?」小財子是冉歲寒的貼身跟班,沒道理不一起回來。「有問小財子原因嗎?」
「他現在沒辦法說話。」
「為什麼不能說話?」
「他受了重傷,還沒醒。」
「什麼?!受傷?!」戚小衛大吃一驚。「怎麼會受傷的?那冉歲寒呢?」
「不過,小財子雖然不能說話,但駕馬車送他回來的小夥子倒是說了一些。」
「臭豆子。」是存心想急死她嗎?「說、重,點!」她急得想一拳揍昏他。
「聽說冉公子他們……」小豆子頓了下,神色怪異地看了戚小衛一眼,才道:「遇襲了。」
「遇襲?」戚小衛呆愣住,心裏有個不好的念頭。
赤顏也從小豆子的表情看出些端倪,趕緊追問道:「是遇到山賊打劫嗎?冉哥哥也受傷了嗎?為什麼沒一起回來?是失散了嗎?」
「也算是失散吧……」小豆子戰戰兢兢再看戚小衛,深怕會刺激到她似的,隻敢小聲說道:「聽說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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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歲寒失蹤了。
戚、冉兩家都派了人前去尋找。冉歲寒的大姊冉曉鬆哭了許多日,也因此病了,她的丈夫戚衛城比任何人都心急如焚,甚至私下動用在朝廷的人脈和資源,協助冉家找人。
可兩個月過去了,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根據駕馬車逃命回來的馬夫轉述,他們在回程途中曾經在一間山莊借宿,因冉歲寒和山莊主人相談甚歡,便留下來多住了幾日,豈料,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前一天夜裏,山莊突遭山賊侵入,對方行徑凶殘,嗜血屠莊,山莊主人奮死抵抗,力保冉歲寒能全身而退,就在他駕著馬車帶著冉歲寒一行人順利逃離山莊沒多久,那幫山賊的頭子竟然追趕而來。在驚險的逃命追逐中,冉歲寒為了保護他們這些跟隨他的下人們,自己反而身受重傷,摔落斷崖——
他們都說冉歲寒可能已經死了,偏偏戚小衛就是不相信,完全不信。
「他受了重傷,說不定因為養傷沒辦法動,所以才會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戚小衛平靜地推測道。
那家夥嘴賤命硬,機伶得很,怎麼可能說死就死?
「那也該托人捎封信回來,報個平安才是。」怎會一點音訊都沒有?
赤顏憂心忡忡看著戚小衛,她原以為戚小衛會在聽到這個惡耗時哭得比任何人都激動,但她沒有,一滴眼淚也沒有,
「或者,他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也忘記回家的路了,就像小財子那樣。」
身受重傷的天財轉醒之後,對發生意外當日的事全然不記得了,根本無法完整說出事情全貌,她猜想冉歲寒或許也有可能這樣。
「再不然,他可能被那山賊綁走了,所以沒辦法回來。」戚小衛雙手托腮,看著靜園裏的花花草草,麵無表情提出第三種可能。
「用意是什麼?」
「錢啊。」
「但冉家沒有接到任何要求付錢贖人的信息。」
聞言,戚小衛的心微微抽痛了下,赤顏的話像把利刀,一再殘忍地提醒著冉歲寒可能已經遭到不測的事實。
她似乎想到什麼,忽然勾起嘴角。「赤顏妹妹,你說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山賊頭子其實是個『采花賊』——」
「采花賊?」
「說不定他其實是看上了冉歲寒的『美色』,所以才會窮追不舍,硬是要將他擄回去當山寨夫人,哈——」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而且笑得一發不可收拾,甚至笑到眼泛淚光。
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被自己無窮的想像先折磨透了。赤顏默默看著戚小衛,心裏有著無比的心疼,卻仍然強迫自己說了最殘酷的一句話,逼迫她麵對。「衛姊姊,我想我們都應該要有準備了——」據她所知,冉家那裏已經做出最壞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