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屋簷下的問老頭神色怪異地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勾了勾指頭。
“他們已經簽訂協議了。”賀廉不以為然回了句,輕輕歎了口氣,他連忙說道,“聯姻之事是那幾乎從不露麵的二皇子提出來的,沒想到懿貞太後爽快答應了,而且還請你叔叔作見證。簽下協議,都狼國願意出兵助天銀平亂,但不幹涉天銀的內政,平亂後軍隊完數撤回,而且進入天銀邊界的軍隊完全由天銀指揮。”
問老頭藏在袖中的手恨恨緊握。
“她究竟在圖什麼?”靈隱快步走過來,迷惑道,“現在是天銀有求於都狼國,怎麼反倒是她買了女兒還要這般委曲求全?”
“我們一時之間也難以揣測。”賀廉百思不得其解道,“怕是他們暗地裏還做了什麼交易吧?”
香瑟瑟側頭看向靈隱,給她使了一個意味深遠的眼神。
靈隱琢磨了會,瞬間恍然大悟,差點忘了這路以煜背後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白麵鬼門主!
懿貞太後這般委曲求全助天銀國平亂,無非就是想證明自己聯姻的誠意,之所以要聯姻,是她想利用美人計拿下白麵鬼!
香瑟瑟不由得緊蹙眉心,懿貞太後想要拿下白麵鬼,壯大自己的實力,但路以煜又怎麼會不知道懿貞太後的狼子野心,他的心思,怕也是想借這場聯姻拿下都狼國。
而且,如果這次平亂成功,路以煜在天銀國的地位也會瞬間躍升,一旦他還公布,白麵鬼聽他的號令,天銀國眾人對他更加瘋狂崇拜了。
到時候,恐怕路崇煜太子之位難保,而路以煜不費吹灰之力就成為了天銀國的主人。
路以煜、懿貞太後,各自懷著各自的野心,互相合作互相撕咬,最終受傷害的定然是夾在中間的裴禦瞻。
“咳咳……”裴禦瞻正想喝藥,就看到了走進屋子來的香瑟瑟,她擱下藥碗,虛弱笑道,“你怎麼來呢?若是被我母後發現了,你可又要遭殃了。”
香瑟瑟慢步走到床前來,凝視著她蒼白的臉,若有意味道:“你不是知道我會過來,才把院子裏的人都撤了嗎?”
裴禦瞻輕抿蒼白的唇淺淺一笑,提起冰冷的手握住香瑟瑟的手心,好奇問道:“你是怎樣蠱惑我母後放你一馬的?”
香瑟瑟搖搖頭,坐到床邊來,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答應這門親事?”
“為什麼?”裴禦瞻喃喃叨念了句,苦澀低下頭去,反問道,“我是公主,他是皇子,聯姻,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可你喜歡的是負春秋!”香瑟瑟不以為然道。她一直以為這裴禦瞻是個闊達的女人,現在卻為了權謀戰術出賣自己的婚姻,她怎麼也不相信這是她自己的決定。
裴禦瞻笑得更加苦澀,低下頭去目無焦距凝視著被子上的圖文,喃喃道:“你知道,我與他……這輩子不可能在一起。他要殺我……和我的親人。”
“可是……”香瑟瑟才剛開口,又被裴禦瞻握住了手心。
裴禦瞻緩慢抬起眼眸來,苦澀笑道:“我出嫁那天,你來送送我可好,我不想就這麼孤孤單單地……”說著她突然停下來,哽咽了會,才補充兩個字,“……嫁了。”
香瑟瑟聽在耳裏莫名的難受,緊握著她冰冷的手心,迫切試探問道:“他呢?他難道不管這件事嗎?”
懿貞太後為什麼要聯姻,納蘭褚旭不可能不知道,他身為都狼國的皇帝,又想要拿下這天下,引狼入室這種事,他怎麼會允許?
提起納蘭褚旭,裴禦瞻眸子裏的憂傷瞬加化作揮之不去的孤寂,苦苦一笑道:“從前,皇宮雖大,我卻孤單。本以為尋回了嫡親哥哥,一切都會變的,卻沒想到更加孤單了。”
聽見她這話,香瑟瑟鼻子忽酸,以前看到她像男子瀟灑闊達,現在卻是一下子脫掉了身上堅強的外殼,仿佛感受到她被什麼一下子壓垮了,無力在人前再帶著虛偽的開心麵具。
香瑟瑟正想說話,裴禦瞻忽然微閉眼睛靠在她的肩頭處,喃喃道:“喝了藥,有點困了。不再去管他們爭些什麼,算計什麼,我累了,隻想睡一覺,好好睡一覺。”
“你好好睡,睡醒之後,一切都會好的。”香瑟瑟輕聲低喃。
香瑟瑟回到瑤池府邸直接把靈隱呼到屋子來,琢磨了會,若有所思道:“靈隱,代我到董文侯府跑一趟,把小公爺請過來。”
“是。”靈隱忙應了聲。
靈隱才剛離開屋子,桃兒就快步走進來了,她側頭看了眼靈隱離去的背影,再收回目光看向香瑟瑟,把手中的信函交給她說:“門人說這是給您的信。”
香瑟瑟把信拆開來,心莫名輕顫,信是納蘭褚旭寫來的,約她到東湖邊一聚。
桃兒見她神色不對,試探問道:“夫人怎麼呢?”
香瑟瑟搖搖頭,疊好手中的信藏在袖中,微笑道:“待會靈隱把小公爺請過來了,你招呼著他喝杯茶就讓他回去吧。”
“你又要出去嗎?”桃兒迫切問道。
香瑟瑟點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