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城郊野地,唯剩雨聲。
遠處驀然間傳來一聲狼嚎。
雲蕭緊闔的雙目霍然睜開:縱白?
青衣的人遲疑一瞬,側目看了一眼身旁酣聲如雷的申屠燼。
下一刻,掀被起身,推開茅屋的門徑直走出。
行出幾步身影驀然一掠,飄忽如鬼魅,點掠無聲。
眼神清明,行止如風,全不似醉酒之人的模樣。
……
後半夜。
院中左麵的茅屋裏,盛宴體內的酒勁上來,腦中便有些昏昏沉沉。
小男孩木比塔裹著被子一個勁地往身邊的暖爐懷裏鑽。
“章瑞,別鬧……”盛宴嘀咕了一句,推了推熟睡之後整個黏在他身側的木比塔。
小男孩不知何時早已鑽進了他的被褥,挨著他呼呼大睡,被盛宴推了推之後反而八爪章魚一樣纏了上來。嘴裏無意識地叫了一聲:“阿娘……”
檀衣之人混沌中隻覺胸口悶得緊,眉間緊蹙,推開小男孩手臂的同時忍不住扯了扯自己胸口的襟領。
木比塔緊挨在盛宴肩頭,兩隻細瘦的手臂再度摸索著搭了上去。
迷迷糊糊中一隻手在檀衣之人胸口停了停。
悉悉簌簌的摸索聲在夜間響了一瞬,而後木比塔猛地睜開眼,雙目瞠大,臉刷的紅成了一片:“你……你你……你是女的?!”
盛宴昏沉中隱約聽見身側有人在說話,半晌後慢慢回過神來,想明他話中之意,整個人霍然坐起。
茅屋木榻上,盛宴與木比塔相對而坐,一時間屋裏寂靜一片、鴉雀無聲。
片刻後……
“啪”的一聲,盛宴揚手一巴掌呼在木比塔左臉。“閉嘴。”
“你就是女的!老子都摸到你胸了!”木比塔立時便炸。
盛宴又一巴掌呼在木比塔右臉。“是又怎麼樣。小小年紀就敢非禮我?”
木比塔兩隻手分別捂在自己左右半邊臉上,睜著眼一眨不眨道:“是就太可憐了!長得也不像女的聲音也不像女的……你這婆娘肯定沒人要啊!”
盛宴看著他,笑了一聲。
下一刻,一把拎起榻上的小男孩眼也不眨地扔出了茅屋。
“要不我長大以後娶你吧!我們也算有肌膚之親了……啊!”
木比塔撞開門被丟在泥裏滾了一圈,清秀的臉上立時沾滿了草屑汙泥,身上緊著的褲衩也被雨水浸濕,不覺便打起了寒戰。
“你這婆娘幹什麼這麼凶!除了老子哪裏還有人肯要你!”
盛宴頭也不抬地瞟了他一眼。
後者滿臉憤憤不平模樣卻仍舊清秀可愛如小姑娘一般。
檀衣之人看著他道:“我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嫁你。”
站在茅屋門口的木比塔聽罷愣了一下。
不自覺便呢喃出聲:“為什麼……”下時回過神來,眼眶睜得微紅,咬牙憤然道:“你……你這個可惡的漢族女人!跟那些漢人一樣!以為老子稀罕你麼!!”
言罷轉身便朝雨中跑去,身上衣服和包袱全都不要了。
盛宴擰眉看了一眼門口,複將胸口的衣領往上拉了拉,拽過被褥便躺下。
不知過了多久。
雲蕭自遠處林中而回,腳步無聲地落在申屠燼所在小屋門口,正欲推門進屋。
忽聽院中有些聲響,隱入暗處的同時看見一襲檀衣縱掠行出。
青衣的人不覺一怔,眉間微蹙,看著盛宴出院而去。
縱白的喚聲已複寂靜,青衣的人沉吟一瞬,轉步折回了自己所在茅屋。
縱白提醒之人應明日才能至此,自己今日已然醉酒,若起來提醒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