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光影輪換間,一襲白衣突然拂進了眼簾。
帶著塵埃落定的歎息,和飛花漫眼的蒼涼。
他就那樣安靜地失神地促不及防地站在遠處,茫然無措地看著景亭中的那一人。
白衣如雪,青絲如墨。
淨如清水,寧如墨畫。
一身白衣三千烏發,皆隨櫻花流雲輾轉飄飛,幽幽淡淡,遠遠近近。
不知為何心上忽然生疼緊窒;
不知為何眼淚莫明潸然落下。
他不近不遠地站在幾步之外,不知往前,還是退後;不知留下,還是離去;不知伸手,還是放下。
於是躊躇迷惘。
突然亭中的女子回目向他望來,清淺柔和的目光,落如懶月清輝。
眼神寧而淡,溫而淺,似蓄一分柔,似摻一分和,似揉一分眷。
“蕭……”女子低低地喚了一個字,霍然輕揚起唇角,極淡卻也極柔地笑了一笑。
他忽然覺得眼角漲痛疼窒,難以忍受,心下像水一樣不可抑製地化了開來。
驀然緊捂胸口,刹那間淚如雨下。
是那樣虛無飄渺的希冀,和潰不成堤的絕望。
師父……
“師父……”
身側之人突然一把握住他的脈膊,極為激動驚喜地不停喚道:“雲蕭!雲蕭!師弟!”
榻上的人恍惚如是,久久才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見模糊的藍影於在眼前晃曳不止,雲蕭望了她許久,怔愣遲疑,終於輕聲喚道:“二師姐……”
藍蘇婉禁不住眼眶一紅,哽咽著上前一把抱住了榻上的少年:“師弟!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終於醒了……”
意識慢慢流回腦海,少年人有氣無力地喘息了兩聲,藍蘇婉忙擦去眼淚奔去桌旁倒了一杯水過來:“先別急,喝些溫水,你的嗓子啞得厲害,應是傷的不輕……”
榻上的人欲要伸手去接杯盞,竟一時抬不起腕來,一陣刺痛和澀麻竄過手臂,整個人都感覺撕裂一般疼……
“別動!你躺得太久,腕間筋脈也是續上不久,還動不得。”藍蘇婉忙把他微抬起的手腕輕輕按下,小心地端了杯盞喂給他喝。
雲蕭低頭慢慢將水喝盡,抬頭欲要說話,又被她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搖頭叮囑道:“你先莫要說話,這麼多日未能好好吃飯,你定是餓了,我去給你端碗粥來……”言罷便欲轉身離去。
雲蕭掙紮著伸手拉住她,有些急切地開口道:“師父……呢……”果然聲音嘶啞低微,幾不可聞。
藍蘇婉隻得回身來好好安撫他道:“你放心,師父前日就醒了,比你還早兩日,一直由大師伯照料著服藥調息,不日便會愈好的。”
榻上的人一時靜,不由怔愣,而後啞聲又問道:“師父體內的毒……”
“師父體內的墓蘞花寒毒已經解了,剩下來的餘毒待師父恢複元氣慢慢調理便可化解,你莫要擔心了……先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你雖未中毒,身體卻比師父還要虛弱,這半月餘你一直不醒,昏昏沉沉地越來越虛弱,可嚇著我們了……昨夜裏師父強撐著過來給你行了幾針,今日總算是醒了……我給你弄點吃食,隨後就去告訴師父阿紫她們……”
藍衣的人當即快步而出。
雲蕭看著她行出,後知後覺地抬頭去看身處之地,恍然中心中微震。
這是歸雲穀他先前所住的歎月居。
師父把他帶回來了麼……?
想了想又輕輕搖頭。師父當時也是昏迷,如何能做決斷,定是大師伯或是大師姐帶了他們回來穀中。
還好,最後還來得及。
青衣的人有些慶幸地笑了笑,下一刻不覺低頭,眼角卻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