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舊時農村土屋的廳堂。
房門縫隙裏透過一束光,落在廳堂中央的長條桌上。
桌麵香爐裏,盛滿香灰和香條燃盡的木簽。
對麵的牆壁高處,蹲著一尊都頭照了紅布的神像,或者是牌位。
一個人靜悄悄躺在牆角。
吳政從昏沉中醒來。
隻覺手腳冰涼,身體沉重,仿佛夜裏喝多了假酒。
僅僅是呼吸,都讓他感覺用盡全力。
“啊!”
下意識想要起身,雙手雙腳卻猛然傳來劇痛。
四根黑漆漆的長釘,穿過他的手腕和腳踝,將之牢牢定死在一塊木板上。
他在這躺了好幾天了。
中間數次醒來,都疼的頭暈目眩,又睡過去。
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之前高考結束,瘋玩了整整一個暑假,然後拿著錄取通知書,前往全國最頂尖的學府,旁邊的職業技術學院入學。
結果走在馬路上,腳下的井蓋忽然飛了起來。
他也跟著飛了起來。
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暈暈乎乎,不知道飄到了哪裏,過去多久。
最後落進了什麼罐子裏,不斷地下墜,磕磕碰碰間徹底失去意識。
再度睜眼,便被釘在牆角。
吳政之前每次醒來,都試圖說服自己,這是個夢,真身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但一次又一次睜眼,看到的都是土牆青瓦,以及身體上清晰真實的冰冷和痛苦。
“我被人囚禁了。”
吳政終於認清現實。
不是夢,自己也沒在醫院。
從沒聽說過用鐵釘把病人四肢釘住的醫術。
肯定是遇到壞人了。
“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吳政暗暗下定決心,緩緩閉上眼,忍著四肢傳來一波波的疼痛,控製著呼吸,慢慢積蓄力量。
然後右手開始握拳。
握拳的動作,手指彎曲,肌肉用力,筋線跟著收縮,摩擦穿過兩根手骨的鐵釘。
鐵釘冰冷粗糙,疼痛難以想象。
但更痛的還在後麵。
吳政深吸口氣,緊咬牙關,一點一點抬起右手。
他試圖讓鐵釘完全穿過自己的手腕,從而掙脫束縛。
鐵釘四棱錐形,上粗下細。
上端和拇指一樣粗。
隨著右手離開木板,鐵釘變粗,他的兩根手骨一點一點崩開了。
如此過程,堪稱酷刑,仿佛將電鑽插入腦仁間的縫隙,然後啟動。
吳政眼睛瞪的溜圓,心中想著‘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自己力氣有限,沒有下一次機會和勇氣,必須‘一蹴而就’。
“哐當!”
就在吳政準備一鼓作氣時,房門忽然敞開了。
昏暗的房間頓時明亮。
卻又伴隨一股冷風湧入暗了下去。
“凶手現身了?!”
“這幾天都沒見人啊……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吳政暗道倒黴,抬頭望向門口。
隻見門口站著個老頭,杵了根拐棍,身形佝僂。
上身穿了件繡有方孔錢幣的藍色馬甲。
裏麵是灰色長褂,垂到腳踝,腳踩嶄新黑布鞋,像是電視劇裏清民時期的地主老爺。
他頭發蓬鬆,遮住麵龐,盯著吳政的眼睛裏,似乎不斷滲出冷幽幽的光芒。
吳政盯著老頭,與對方目光接觸,心底隱隱發寒。
這老頭眼神太詭異了,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你……”
他剛要開口,老頭先說了:
“還能醒來,出乎我的意料。”
但他的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超出預料的喜意。
仿佛到菜市場買魚,死魚價買回家,發現還有口氣在。
吳政頭昏腦漲,勉力組織語言:
“你是誰?”
“想對我做什麼?”
老頭緩緩進屋,停在吳政身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