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唐青青悶悶的聲音響起，“我是不是一個壞孩子？”
竟然還帶著哭腔。
聽了她的話，蔣鈺沒有驚訝，隻是問，“為什麼你會這麼想自己？”
“因為我很自私。爸爸要有新的孩子了，但是我很不高興，我不希望爸爸去疼其他的小孩子。爸爸如果隻是我一個人的爸爸就好了。”
唐青青抽泣著，到最後，索性哭出聲來。
蔣鈺沒有說話。這種時候，她所能做的，就是陪在女兒身邊，靜靜地等待女兒自己去思考。
每個人都會經曆這些階段，就像是成長中的破繭一般，會痛，也會讓人成熟。
哭了一會兒，唐青青就睡著了。蔣鈺輕輕地把她抱回她的小床上，給她蓋上小被子，摸了摸她即使睡著了都還是皺著的眉心，俯下身親了一下，“沒事的，青青，媽媽在呢。”
好像聽見了她的話，唐青青的眉心慢慢舒展開來。
從蔣鈺家裏出來，方宸牽著自己爸爸的大手，覺得溫暖又踏實。他仰著頭問，“爸爸，昨晚你有睡覺嗎？”
他剛才就發現他爸眼睛裏麵紅紅的，有很多血絲。
方昊捏捏兒子的手，“沒來得及，待會回家爸爸就得睡一會。你要是餓了，自己點外賣吃，爸爸就不做飯了，行嗎？”
方宸急忙說，“爸爸你就好好休息，不用擔心我的。我都學會做蛋炒飯了。”
到了方昊停車的位置，他打開車門，把兒子抱上去坐好，“小宸，爸爸對你一直很放心。不過，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爸爸希望你能像唐青青那樣，再活潑開朗一些。爸爸永遠都是愛你的，知道嗎？”
兒子黑亮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評估方昊這句話裏邊的誠意。他第一次沒有急著說出那些“我知道了”之類的貼心答案，而是真正在對方昊的承諾進行判斷。
“爸爸，青青其實也不是特別快樂。”半晌後，方宸說，“她跟我說，她希望爸爸媽媽再在一起，可是那樣她媽媽會不開心。所以她隻能忍著。”
他看著方昊，“爸爸，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所有人都開心呢？”
小小的孩子無比信任地把一個無解的問題問出來，期望可以從父親這裏得到答案。
方昊沉默了很久，終於不忍心欺騙他，“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開心。我們能夠做的，隻有盡量減少不開心。”
他有些不敢去看兒子，擔心看見孩子眼睛裏麵的光逐漸微弱。
“青青也是那麼說的。”車廂裏響起孩子的聲音，語氣裏有著無奈和委屈，但是也有著了然，“她跟我說，如果你能讓她媽媽開心起來，她也願意試著去喜歡你。”
此時的方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兒子抱在懷裏，下巴使勁蹭著他的頭頂，聲音悶悶的，“你們這些小東西，一天到晚都在想著些什麼呢？這不是你們該去想的，你們隻要每天想著怎麼吃怎麼玩怎麼做作業就行了。”
為什麼成年人都不願意輕易麵對的問題，孩子們卻能勇敢地去思考呢？
難怪有句話是，越長大，越膽小。
最勇敢的時期，反而是什麼事都不懂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