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算了也不行,她不至於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等她到家時,都快十點鍾了。範陽早就回家,邊戴著耳機死命搓著鍵盤,邊在嘴上亂七八糟地罵。
沙發上還有他隨意脫下來的外套,茶幾上胡亂擱著幾本雜誌和漫畫。
楊珊累得不想說話,更不想罵人,也懶得收拾。
她抬眼看了客廳角落的小桌子上,那裏擺放著老範的照片,黑白的,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一股委屈伴隨著疲倦席卷了楊珊,她忍不住捂住眼睛,無聲地哭出來。
她和老範結婚之前,她隻是小學文化的女工,老範則是個老牌大學生,兩人在一個單位工作。
楊珊在車間,三班倒,流水線,老範則分配在辦公室裏,是廠長秘書,前景不可限量。
那個時候,老範很是搶手,廠裏很多姑娘都盯上了他,想著辦法地湊上去和老範閑聊。
可老範一眼就相中了楊珊。也因為老範的關係,楊珊避免了被娘家人強行帶回家,再隨便塞給一個可以給她兄弟們支付彩禮的男人。
原因也簡單,楊珊年輕時很顯眼,即使在一堆同樣鮮活靈動的年輕姑娘中間,她也是能被第一眼看到的。
在婚後,老範經常給楊珊說,“你不知道啊,我第一眼見著你,你就長在我心裏邊了。”
楊珊通常會嗔他一聲,“不要臉。”
可心裏是歡喜的。
那個時候,物質簡陋,倆口子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擠宿舍裏邊,直到廠裏新修了一片宿舍區,作為中幹的老範才分到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而那套房子,也就象征著老範在職場上的最後輝煌。
此後,老範在單位裏邊的處境,每況愈下。欣賞他的老領導在派係鬥爭中落敗,調到了別處去。臨走前,老領導找了老範,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去新的單位。
老範想去,但是楊珊那會剛好懷孕了,懷相不好,孕吐嚴重。老範舍不得讓妻子跟著自己再次奔波,就猶豫了一會。
就那段時間,老領導已經選到了另外的幫手,把那根原本留給老範的橄欖枝給收回了。
留在原單位的老範,自然而然受到了另一個派係的針對,不但從辦公室調到了車間,福利補貼也遠不如以前,等於是明升暗降。
同樣不滿的,還有老範的母親。早在老範力排眾議,娶了楊珊後,範母就對兒媳婦怎麼都看不順眼。
理由很簡單。老範是那個年代的大學生,珍稀程度堪比大熊貓,放在哪裏都是搶手貨,配一個白富美不成問題。
而楊珊隻有小學文化,家裏還有兩個兄弟需要幫襯。在白富美三個字裏邊,楊珊雖然占了兩個字,可和最關鍵的“富”字,剛剛相反。
假若楊珊是個白富美,那沒得說,肯定是老範母親心裏的最佳兒媳。結果楊珊隻白隻美卻不富,那就成了範母心裏邊不要臉勾搭上自己兒子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