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惑(2 / 2)

“我會避開安寧宮的眼線找你機會跟你話,你不用擔心郭榮這些狗奴才會盯上你。”楊元溥見韓謙遲凝著不話,蹙起眉頭道。

“李衝應該有跟殿下過卑職不學無術,殿下這個問題,叫卑職實在難以回答。”韓謙淡淡一笑,回應道。

站在一旁的李衝,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兩下,但終究忍住沒有什麼。

楊元溥叫沈漾搞得心浮氣躁,這時候也沒有耐性看韓謙給李衝上眼藥水,催促問道:“你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隻要殿下不覺得卑職是不學無術之徒,卑職自然會一一跟殿下解詳細,而要前朝度支使劉晏一事,則要從前朝漕運弊端起來,”

韓謙見馮翊、孔熙榮懶洋洋的在百步開外立箭靶子,稍作思量道,

“關中自漢末以來,戰亂頻生,農事也頻受摧毀,富庶已不及洛汴,更不及江淮。前朝定都關中,初年官吏宮侍不過萬人,從關中諸州縣征糧以及每年從江淮調度四五十萬糧食,就足以支給官俸及宮禁所用。而到周武年間,朝中官吏宮侍增加數倍,加上不事農耕的奴婢仆傭,關中所產之糧,已經遠不敷使用,不得不常常遷都洛陽就糧,遂有兩京。而此時每年征用大量勞役兵丁,從江淮調糧,已增至一百七八十萬糧,仍然不能補缺額。江淮自秦漢以降,日漸富庶,不要二三百萬石糧食,上千萬石的糧食也能調出,但漕運糜貴,每一石糧從江淮運抵關中,需耗運費四五千錢,每年僅運糧就需要用上百億錢,前朝國力極盛,猶感吃力。到玄宗時,必須對漕運進行改製,遂有劉晏出任度支使……”

這時候馮翊、孔熙榮擺好箭靶子走回來,韓謙將獵弓遞給三皇子楊元溥,便退到一旁,等他先射箭。

韓謙雖然還沒有講到關鍵處,但剛才短短一席話也將前因講了通透。

三皇子楊元溥盯著韓謙的眼神灼灼煥彩,不意間瞥看李衝時,眉頭都會忍不住一蹙。

韓謙心裏一笑,心想李衝這孫子在三皇子楊元溥麵前,果真沒有少自己的壞話,但楊元溥對他的印象,全都來自李衝背後搗鬼,要扭轉過來也就最為方便。

李衝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沒有什麼。

將前朝劉晏改製漕運之前的弊端清楚,這並代表什麼,李衝才不信韓謙肚子能有什麼真才實料,猜測他無非是在席間聽他父親韓道勳過此事,這時候照搬過來賣弄而已。

“前朝漕運,二月從廣陵起運,四月之後通過淮河進入汴河。而此時水淺,船運於汴河之中行走緩慢,需要等到六七月水豐之時,才能抵達汴河到黃河的交接河口。而此時又恰逢黃河豐水期,黃河水漲高於汴河,需要用大閘將兩河隔開,糧船自然不能通行。需要等到九月,黃河水落之後,糧船才能從汴河入黃河,一路轉進洛水,抵達洛陽。而從洛陽到陝州,雖然隻有三百裏,又有黃河水道相通,但陝州以東的三門峽水急灘險,船行十之六七或破損、或翻覆。運糧船吃水又深,不敢過險灘,因而到洛陽後,隻能搬糧上岸,用牛馬車馱運到陝州,再在陝州重新裝船,經潼河運抵長安,此時差不多已經是年底了。漕運看似一路水運,但周折極多,而前後差不多要整整耗用一年的時間,十數萬軍民、數以千計的糧船為漕運之事,虛耗在途中之中,其弊一也;糧船大量積壓、占用水道,民間也難得水道之利,其弊二也;而朝中豪貴少糧卻多金錢,關中但有餘糧皆被搜購一空,每遇澇旱,民間沒有存糧熬渡,便動輒大災,而在京師之則,卻動輒民亂攘攘,遂成前朝國政之大害……”

在韓謙看來,三皇子楊元溥年紀還太了,佑帝再有不到五年的時間就要駕崩,以常理來,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三皇子楊元溥成長,更沒有時間給他建立威信,建立自己的勢力,但或許是在宮中,被安寧宮壓製得太久、太狠,三皇子楊元溥出宮就府後的勤勉也是極為罕見,

更令韓謙意外的,則是三皇子楊元浦能在他的事情如此沉得住氣。

韓謙心想著,要是能在佑帝駕崩之前,助三皇子楊元浦爭取出京就藩的機會,或許也是自己改變命運的一個選擇。

“劉宴任度支使時,看出漕運滯緩最大的問題,就是糧船在水道交接之處等待時間太長,便決定在疏灘水道的同時,在兩河交接之處建倉收糧,使每兩倉為一路,每一路的糧船隻負責兩倉之間的糧食轉運,省卻虛耗之時。洛陝最險三門峽處,劉宴於峽口東西兩端設兩倉,這麼一來,東西兩倉相距不足二十裏需要走陸路,其他皆可走水運——此法通行之後,玄宗時每年最多可從江淮調四百萬石糧濟關中,而每石糧運費降到七百錢以下,遂稱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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