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即便是安寧宮派出的人,但在朝中畢竟是以皇上的意誌最大,將來要有誰能令郭榮見風使舵,那第一人無疑就是皇上。故而郭榮內心真心的態度,還是會因為皇上的喜好有微妙的轉變,不能一而概之,所以即便一定要些偏向太子及安寧宮的討巧話,但在郭榮麵前,也要適度,”
韓謙將他這段時間整理過的信息出來,
“此時朝中傳言皇上不喜太子,隻是忌憚徐後及徐家已經尾大不掉,才不敢輕舉妄動。這樣的事情即便很多大臣都心知肚明,但照道理來,朝中不應該妄議,更不應該傳到孩兒這些人的耳中,然而孩兒到金陵都沒幾個月,就聽到不少人在私下裏議論此事,孩兒心裏就想,這應該是有人在背地底故意散播此事。不過,不管有心人是誰,要是以為三皇子溥年紀尚、與皇位無望,最不受忌憚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水攪渾起來,誰都難獨善其身。孩兒也有自知之明,雖然談不上無可救藥,但肚子裏的學問實在有限,應該沒有資格到三皇子身邊陪讀,但偏偏有人將孩子與馮翊、孔熙榮、周昆選出來,顯然是用了心機的。這反過來也無疑明,並非所有人都認為三皇子沒有一絲機會的……”
“……”韓道勳聽韓謙侃侃而談,微微一怔,隨之眼瞳裏的光芒驟然更淩厲,追問道,“這些話你都聽誰的?”
韓謙他還想裝腔作勢一番,然後接著暗示他父親周昆摔得半身不遂不是純粹意外,但沒有想到他父親壓根就不相信這話是他自己想明白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警惕有人在背後教唆他,他也是無奈。
韓謙苦笑一下,道:“有些話是馮翊、孔熙榮他們兩個人今日來找孩兒的,有些話是孩兒自己瞎想的。”
無論馮文瀾還是孔周,目前都是朝中態度中立或者態度曖昧不明的將臣,他們應該知道其子到三皇子楊元溥身邊陪讀不是什麼好差事,這些抓緊時間教導,也是應有之舉。
韓謙這麼解釋,韓道勳倒覺得合理,他確實有些擔心已經有人直接將目標放到韓謙身上了。
“不管這話你是聽誰的,你能聽進去就好,”
韓道勳正色道,
“郭大人那邊,你要親近,但不可失去分寸。另外,三皇子雖然受忌憚,也確實有不少人在他身上有所圖謀、算計,但三皇子年紀尚,隻要朝中大局能盡快定下來,三皇子都沒有真正成年,他身邊的人即便會受忌憚,也不會太深。你此時還是要擯棄他念,在三皇子身邊跟著好好讀書,守住本分,不要胡作妄為,也就足夠了!”
“既然父親要孩子動不如靜,但今日請郭伯伯到府上來,又是為哪般?”韓謙到底不願意被他父親韓道勳太輕視,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韓道勳異樣的打量了韓謙一眼,道,“有些事你莫要瞎問,更不要出去瞎。”
“孩子心裏明白了。”韓謙悶聲道,心想難道自己猜錯了,郭榮並非他父親主動請過來喝酒了?
韓謙心裏又琢磨,馮翊的父親馮文瀾乃戶部侍郎,孔熙榮的父親孔周乃左神武軍副統軍,都是朝中態度暖昧的實權派將臣,馮翊、孔熙榮被有心人選到三皇子身邊陪讀,這可以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但他父親韓道勳身為秘書少監,官居清閑,自己被卷入是非之中,卻是有些奇怪了。
換作之前,韓謙絕不可能會想到這麼深,但此時的他不知不覺已經受那古怪夢境影響太深了。
所得的消息太有限,分析不出什麼來,而他父親還將他當成不學無術的輕浮浪子,韓謙此時得不到他父親的信任,也不再糾纏追問下去,瞥眼看了一下他剛才拿出來的十二枚金餅,還讓他父親韓道勳扔在堂屋的桌幾上,便要告辭退出去。
“十二餅金子你拿去用吧,以後在三皇子身邊,也少不得要有用度,但不許再像以往那般揮霍無度!”韓道勳嚴厲的道。
十二枚金餅,價值十二三萬錢,即便放在官宦之家也非一筆錢。
韓道勳此時擔任秘書少監,俸祿以及應季的賜賞,一年加起來可能也就四五十萬錢而已。
這些年中原地區戰亂頻生,長江以南也不安生,倒是大量的豪族富戶隨佑帝南遷到金陵,致使金陵附近的糧田地價騰漲。
即便如此,江乘縣的良田每畝也不過萬錢而已。
這十二枚金餅在金陵能拿十二三畝上好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