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多家兵或低頭盯著桌上的碗筷,或雙手抱在胸前斜看過來,眼裏流露出戲虐之色,在他們看來,韓謙手裏就算有刀,也對範錫程做不了什麼;範武成的眼睛裏倒是流露淩厲的精光,或是希望他魯莽出手吧。
韓謙拔出刀。
這是步戰馬戰皆可用的斬馬|刀,刀身狹直,簡捷而狹直的刀口,予人淩厲之感,用精鐵鍛打而成,刀身留下細密的鍛打紋路,很是好看。
韓謙見範錫程暗暗戒備,握刀就朝那條蜷在牆角的大黑狗捅過去。
大黑狗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吠叫兩聲會惹來殺身之禍,看到刀捅過來,猛然竄跳起來,卻還是慢了半拍,被刀直接從腹部捅穿過去,身子弓過來,掙紮著要去咬韓謙的手腕,被韓謙連著刀扔了出去,掉在牆角的泥地裏掙紮嗚咽,血汩汩流出來,很快就洇了一灘。
“家裏養的老狗,竟然敢對主人呲牙狂吠,真是死有餘辜!”韓謙拿手巾擦去濺到手腕上的血跡,跟趙闊道,“你去將這條老狗剝皮剁塊,燉一窩狗肉給大家解饞……”
大家都傻在那裏,少主韓謙脾氣暴躁的拿刀去砍範老爺子,他們一點都不會意外,還等著少主被範老爺子出手教訓,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韓謙會這麼做。
範錫程則是氣得渾身發抖;以往他被韓謙指著鼻子罵老匹夫、老雜狗,都沒有氣得這麼厲害。
趙闊身子站起來,眼珠子在韓謙、範錫程兩人身上打轉,似乎拿不定主意。
韓謙徑直走到範大黑身邊,在家兵用餐的飯桌前坐下來,拿起飯筷就將米飯扒落到嘴裏,夾菜大口吃起來,待半碗米飯連同一堆雞魚青菜裝進肚子裏,看到別人都還或站或坐沒有動彈,才揮著手裏的筷子,招呼道:
“我一個人在東院用餐太沒有意思,我以後就在這裏跟大家一起吃大鍋灶,不用為我單獨準備飯菜了——你們都站在那裏不動筷子,是不是要等趙闊將那條老雜狗燉熟了吃狗肉?”
範錫程兩手挽起袖管,露出的胳膊上青筋都在微微跳動著;他不吭聲,其他人也都訕著臉不應和韓謙。
韓謙繼續將飯菜往嘴裏扒拉,一邊大口嚼著飯菜,一邊慢條絲理的跟範錫程道:
“範爺您剛才的也在理,要是不加約束,就讓佃戶們隨意進後山野獵砍柴,定然會被糟踏得不成樣子,但是我的話也都已經出去了,範爺這時候真要派人從趙老倌那裏將獵物搶回來,那在這些佃戶眼裏,怕是要搞不清楚這田莊到底是韓家的,還是範家的了。這樣的話,怕也不是很好吧?又或者,範爺你真有別的想法不成?”
“少主多慮,老奴怎敢有別的想法?”範錫程咬著牙道。
“那就好。我也知道範爺對我父親、對我韓家是忠心耿耿,管著我,是不想讓我闖禍,我不會連這個好歹都不知道。”韓謙將碗裏的飯菜扒拉完,也不看其他人,放下碗筷就回東院去了。
看著韓謙揚長而去,範錫程氣得渾身發抖,好半晌才坐回窗前的飯桌。
範武成霍然站起來,解下腰間的佩刀,“哐鐺”一聲扔到桌上,不忿的道:“即便是家主,待爹爹也是禮遇有加,從來都沒有惡言相向的時候——少主這也欺人太甚了,難不成我們在少主眼裏,真就跟這條狗一樣,看著不耐煩,就一刀捅死?”
“吃飯!”
範錫程瞪了範武成一眼,喝止他繼續胡八道下去,但他拿起筷子,看著自己獨占一席的四樣菜,想到韓謙剛才所以後早晚都要跟家兵同席的話,他也沒有辦法咽下這些飯菜,真是灌了一肚子的氣,“啪”的一聲將筷子摔桌子,道,
“不吃了,你們將這些都拿去分了!”
“爹爹,那大黑狗怎麼辦,是不是現在就剁塊燉了吃掉?”範大黑傻乎乎的問道。
“……吃吃吃,你就要知道吃,是不是將我這把老骨頭剁下來燉,你才吃得開心?”範錫程腦門上的青筋都要跳出來,劈頭就訓了範大黑一通,“到後山溝找塊地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