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吉七月上旬往平陽府,出任新成立的河東行省按察使,而出任第二中央行營軍都統製的韓東虎,則正將牙帳從滎陽行業入孟州。
第一中央行營軍在完成整編組建工作之後,其主力將進入沁水,與李秀所率領駐守那裏的太嶽行營軍會合,前期將沿沁水河穀東進,負責進攻澤州西部的陽城。
而韓東虎所率領的第二中央行營軍,主力除了半負責監視汴梁及衛州、懷州的東梁軍外,在戰事啟動後,前期還要從太行陘翻越太行山南麓山嶺,直接進攻澤州州治晉城南部地區。
前者由於在軹關陘大捷之中,趁敵軍增援不及之時,已經奪下最重要的太嶽山南麓偏西的沁水城,已經將沁水城以西到翼城縣境這一段險隘要衝之地掌握在手中。
之後沿沁水河穀出兵,進逼陽城,沿路沒有特別險要的關隘。
然而始於沁陽縣北部的太行陘,就險要多了。
太行陘又名丹陘,雄踞太行山南端,陘闊三步,長四十餘裏,可謂是孔道如絲、蜿蜒盤繞。
蒙軍除了有大量守軍固守晉城外,在晉城南八十裏的井關,也駐以精銳兵馬。
井關並非一道關城,而是通指包括井關、橫望隘、口隘、碗子城、星軺驛等一係列關隘城寨在內的防禦體係。
當年朱裕率梁軍精銳經太行陘、白陘北進,也是攻打這兩陘的關隘太艱苦、傷亡太大,以致兵抵澤州城、潞州城下,不得不選擇長期圍城、困城,晉南戰事前後拖延兩年多時間都沒有結束,最終被蒙兀人抓到機會。
韓東虎進駐孟州,他還兼領孟州府製置府一職,兵民等事一把抓。
他也不著急,第二中央行營軍除了後方在虎牢關的駐地需要建設,他目前在孟州主要是推動加強孟州東翼的防禦。
針對晉城方向的敵軍,他僅僅是命令沁陽守軍在太行陘南隘口外平嶺修築城寨,拓寬平嶺到沁陽的驛道,改造溪河橋梁,為後期大規模用兵做好準備。
同時還是集中大量的人力、物力,繼續開挖孟州城東南的攔河大壩。
五月底禹河水勢,就徹底漲了上來。
一部分河水沿著滎陽城東的南岸大堤缺口,繼續往賈魯河、沙潁河裏傾灌,但也有一部分河水,從年初挖開的缺口,流入禹河故道,但這還不夠。
照韓謙的安排,要爭取明年春季之前,將攔河大壩全部挖開,滎陽以東的大堤缺口也要修複如此,使禹河之水徹底重歸故道。
這樣一來,洛陽|水軍的戰船到明年就能夠在冰封期之外,沿禹河直接殺入下遊的魏博等地;而隨著潁水、渦水兩岸洪泛區的消退,河南行營軍也能大規模進入豫東地區機動作戰,為後續收複武陟、汴梁等地做好準備。
當然了,收複武陟、汴梁等地的前提條件,是晉南戰事能順利先完結掉。
雖早初蒙軍調用大量的人力物資,運土截河、築成大壩,但禹河水勢漲上來漫過缺口,對孟州軍民而言,現在將缺口一步步擴大,讓河水將泥沙往下遊衝帶走,則要容易得多了。
數艘挖泥船用巨錨固住在缺口處,直接用水流衝擊兩側葉輪,帶動絞盤及用精鐵豎軸固定到一起的刮泥輪板,將船底的泥沙攪動起來,讓水流帶走。
缺口幾乎是每時每刻都在迅速的擴大,韓東虎預計八月底水位降低之前,大壩主體就能挖開,後期隻需要加強疏浚。
相對韓東虎及孟州軍民樂觀的估計,據汴梁稱帝的朱讓及其東梁軍的將吏,心情就難受多了。
滎陽戰敗、梁師雄及兩萬魏博精兵被全殲滅,蒙軍於汾水河穀潰敗,趙孟吉歸降洛陽,他們已經是倍受打擊,甚至都不敢從懷州、汴梁出兵威脅孟州。
然而,噩耗並沒有就此止步,他們還沒有緩過神來呢,王孝先、王元逵兩部兵馬前後被殲滅,雍岐鳳同原慶邠延麟等州完全落入洛陽的控製之中,前後總共也隻用到三個月。
這意味著洛陽徹底解決西翼的安全問題,之後的戰略重心將徹底的往北線、東線轉移過來。
當然,六月之後,洛陽一方麵將關中的兵馬轉移到河津休整,一方麵將滎陽的一部分兵馬調到禹河北岸的孟州,各方麵都顯然洛陽下一步的戰役目標是晉南的澤潞兩州。
然而,朱讓及東梁軍的將吏就能感到僥幸了?
梁師雄戰歿,汴梁城是沒有太多精兵強將了,但武陽侯梁任這些人,這些年來也經曆過不少戰事,基本的戰略眼光還是具備的。
晉南倘若失陷,他們將難以守衛懷兩州,而洛陽兵鋒還將從釜口陘及沿禹河延伸進魏博,將割裂他們與蒙軍的聯係,他們到時候能獨力抵擋越過潁水東進的洛陽兵馬嗎?
唇亡齒寒。
烏素大石派遣王籌到汴梁,要求他們加強|衛懷二州的兵力,從東麵牽製洛陽在孟州的兵馬,使之難以全力沿太行陘北上,但問題在於,經過這些年來的苦戰,最後兩萬多魏博精兵也都隨梁師雄葬送於滎陽城中了。
朱讓從汴宋魏博青淄等州強征精壯,目前在汴梁、武陟等地是又擁有逾七萬兵馬,但問題在於,這七萬人馬,既缺乏訓練,甚至都兵甲都不齊全,有什麼資格跟洛陽精銳在孟懷兩州之間荒原之上野戰?
朱讓隻能派遣使臣,趕往徐州、亳州,催促徐明珍、司馬潭派遣精銳北上。
相比較司馬潭稱楚軍擾邊,無力抽出一兵一卒,徐明珍派遣養子徐晉及大將趙明廷率三千騎兵趕到汴梁聽候調令,已經算是相當積極、客氣的。
然而即便有徐晉、趙明廷率領的三千騎兵,又能抵得上多大的作用?
年逾五旬的趙明廷身穿鎧甲,策馬駐於大堤之上,眺望武陟大壩缺口已經被大洪衝開兩百餘丈寬,中間還並排停泊著五艘挖泥船不斷的攪刮泥漿,任河水衝往下遊,眺望武陟大壩以東的河道裏早已經是濁浪滾滾,心頭也泛起諸多的無力感。
禹河斷流前後有九年時間,從武陟往東的兩岸泥堤九年時間都沒有經曆半點的修繕加固。
今年武陟大壩才扒開一部分缺口,使武陟以東的故道水位僅有截流前夏秋季的一半高,然而南岸的曹州、濮州以及北岸魏博境內的長垣等地,已經好幾處殘堤被大水衝開,兩岸田宅洪水泛濫。